没多想,很快敛了心绪,打起精神,摆好端庄温雅的笑容,与诸位官员家眷寒暄起来。
中秋宫宴设在太液池畔的千秋殿,整座殿宇精巧而紧凑,左右水榭是江南风格,走廊曲桥以白玉石营造,月光清辉洒落其上,莹彻明亮,宛若月宫天桥。
待到晚霞退尽,夜幕降临时,走廊与桥边的宫灯也逐一亮起,暖黄烛光映照出宫灯上精美吉祥的花样,佳节气息愈浓。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见时辰差不多,王公贵族、高官重臣及其家眷也都按着次序入座。
按照官阶品级,裴瑕的席位居尾端。
说起这席位安排,昭宁帝很是喜欢这个姿容出众的探花郎,本想着将他席位靠前,宴饮时看着漂亮的年轻后生,赏心悦目的,酒都能多喝两杯。但转念一想,寿安那个不省心的丫头也是看中了裴守真那张脸,若是坐的近了,没得又叫那丫头心思活泛起来。
最后还是让太监总管按照品阶列席。
裴瑕与沈玉娇同坐于文官席尾,身旁的席位坐着裴瑕的族叔,正三品国子祭酒裴峎夫妇。
沈玉娇原本心里还有些惴惴,万一旁桌是不熟的人家,没话找话聊的滋味实在太难熬。
现下一看是裴瑕的族叔与叔母,常来往的人家,也暗松口气,与叔母孙氏面面相对,聊起家常。
裴瑕与裴峎见她俩聊得热络,也聊起公务之事。
就在孙氏盛情邀请沈玉娇下个月去她娘家侄子的婚席时,殿外传来一道高声通禀:“二皇子、三皇子驾到。”
众人纷纷往门口看去,只见二皇子夫妇携手入内,面含微笑,仪态翩翩。
三皇子并未携皇子妃,与他同行是一袭深绿色长袍的高大男人——
那男人长眉入鬓,狭眸朱唇,端的生了张足以叫男女都为之倾倒的昳丽好脸。
但容色艳归艳,却无人会以为他是三皇子的内宠,除却他身形太过高大挺拔,还有他英俊眉宇间萦绕的凛然之气。
那是战场厮杀磨练出的锋芒,一剑封喉,血溅三尺,与以色侍人的媚俗截然不同。
好俊的一位美男子。
在场之人心中不约而同冒出这一句,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殿中另一位公认的美郎君——
一袭鲜丽红袍、肩背挺括的新科探花,裴守真。
红与绿,这最寻常的颜色,也是最考验姿容的颜色。
可偏偏这两个男人,将这两色,都穿得十分好看。
一个神清骨秀,肃肃如松下风,优雅清贵。
一个秾丽俊美,濯濯如春月柳,威仪堂堂。
“这位郎君是谁?”叔母孙氏捻着帕子,难掩惊艳地与沈玉娇低声:“没想到除了六郎,长安城竟还有这等卓尔不凡的美男子。”
沈玉娇:“..........”
搭在膝头的手指悄悄捏紧,她道
:“他就是那位发现小桃山金矿的谢长史。”
“啊呀,竟然是他!我只知三皇子手下一位军士运道好?[(,得了神仙指引发现金矿,没想到那小军士竟生得这般英俊。”
孙氏啧舌:“便是没有神仙指引,就他这张脸,也能奔个好前程呢。”
沈玉娇:“……”
真是英雌所见略同。
她当初在金陵看清谢无陵的长相,也是这样想的。
果不其然,一到长安,他就被锦华长公主盯上了。
可见无论男女,容色太艳,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腹诽间,一道炽热目光直直落在脸上。
沈玉娇下意识抬头,待见到斜上方,那随着三皇子一同落座的谢无陵,正睁着一双明亮的桃花眼朝她这边看来,心头仿佛漏了一拍。
她急忙垂下眼,盯着桌沿的缠枝蒲桃纹,心跳如鼓。
不该来的。
她后悔了,便是装病,也不该来的。
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性,以为能心如止水,无动于衷,可是……
真的能置若罔闻,无动于衷吗?
眼角余光倏忽闪过一片绯红,下一刻,她搭在膝头的手被握住。
她抬起头,便对上裴瑕静静看来的黑眸。
“手怎么这么凉?”他说着,又端起面前茶盏,递给她,嗓音平静温和:“与叔母聊了那么久,喝口茶水,润润嗓。”
“好…好的。”沈玉娇颔首,想去接杯,可他仍握着她一只手。
难道叫她单手拿杯?
沈玉娇疑惑着,裴瑕举杯递到她嘴边:“喝吧。”
沈玉娇:“……!”
大庭广众之下,他举杯喂茶,这么多双眼都瞧着。
她惊愕睁眸,裴瑕却并觉得有何不妥,淡然看着她。
这下沈玉娇也不敢再迟疑,就着他的手匆匆喝了口茶水,又连忙坐正:“多谢…郎君。”
裴瑕微笑:“你我夫妻,何须客气。”
说罢,又拿起一方帕子,擦过她的嘴角:“喝得这样急,嘴边都沾上了。”
沈玉娇脸色霎时更红,垂着眼,完全不敢抬头,脑中只一遍一遍重复着——
不该来的,就不该来的。
哪怕殿宇宽敞,宾客众多,又隔着这样远的距离。但只要这两个男人同时在场,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便无限蔓延,叫她如坐针毡,恨不得掘地而逃。
而她垂首懊恼的模样,落在旁人眼中,只当是害羞。
就连叔母孙氏也掩唇笑道:“你们夫妻这般恩爱,我这老妇瞧着都不好意思了。”
“他们夫妻那般恩爱,你瞧着应当很不是滋味吧?”
位列右上座的三皇子,斜斜睇了身后的男人一眼:“要我说,你这个人也是怪,放着那些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不要,非得死磕这么个有夫之妇?”
三皇子本想说“还是个生过孩子的妇人”,话到嘴边,觉得难听
还是压下,但心里对谢无陵的品味实在不敢恭维。
要他来看,女人嘛,就那么一回事。
脸蛋娇媚,腰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