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的尸体是从水里打捞上来的。因无人认领,当地府衙就将尸体送去了义庄。再过几天还是无人认领,就会统一埋了。陆从收到线报后,赶紧来向大人禀告。他心惊肉跳,不知如何开口。这会儿说完了,他还是不敢抬头看大人的表情反应。魏玠异常冷静。“在哪儿。”“骊江,尸体在骊江找到的……”陆从赶紧回。他都无法接受这个噩耗,何况是大人。天阴沉沉,雾霾霾。魏玠站在那高大的宫门下,身影萧瑟孤寂。他面色冷白,眉眼间覆着沉郁。痛苦么。大概是有的。但不多。毕竟,他还没有亲眼见到尸体,还没有亲自确定,那就是昭华。她能聪明地利用他来到天启,又聪明地逃脱他的掌控,又怎会那么容易就死了。他不信!魏玠速向宣仁帝告假,随后启程去认尸。从皇城到骊江,往返需要大半个月。他用十日抵达义庄。其中一张木板上,正是昭华的尸体。陆从暗中打手势,让那些负责看守尸体的手下退出去。他自己也出去了。确认尸体这种事,只能大人来。魏玠一点点扯开那白布。他指间血液冻结一般,手无比僵硬。尸体被骊江的鱼啃咬过,残缺腐蚀了大半,但依稀能辨认出,那张脸与昭华有一些相似。最能够证明她身份的,就是那条玉坠。手下人已经找到玉坠,被最先发现尸体的渔夫给偷偷拿走了。凭这些,其实足以证实,她就是昭华。但,魏玠不认。他看过尸体,脸色蒙上浓重的冷色。陆从将玉坠交给他,他连看都没看,径直上马。“主子!”陆从担怕他出事,赶紧骑马跟上。其他人照旧守着尸体,也不知要如何处理。魏玠骑马来到骊江边,面无表情地望着那江面。陆从跟在后头,小心翼翼的,不敢出声打扰。魏玠冷不防地问。“你觉得那是她么。”陆从冷汗直冒,顶着山一样的压力,试探性地说。“主子,之前在安城,昭华姑娘就是凫水逃走的。“她或许是为了躲避入城检查,这才选择直接偷渡骊江……”魏玠接上这话,“然后无力游到对岸,中途溺亡,对么。”陆从不知如何回答,沉默了。随即,他听到骨头关节摩擦发出的咔咔声。视线瞄过去,便见主子拳头用力握起,额角也浮现出青筋。又过了会儿,他听到主子轻声低语。“如果真是她,那就是我逼死了她……”陆从很想安慰主子,可事实好像就是如此。整个天启都分布着他们的眼线,在最严的那段时间,各个城门口都有他们的暗哨。是他们步步紧逼,将昭华姑娘逼上绝路。那是骊江,是比护城河宽了好几倍的骊江啊!一个弱女子,水性再好,也不可能游得过去。陆从心中哀叹。魏玠面朝着光,双眼微阖,嗓音轻哑,“玉坠呢。”“主子,在这儿!”陆从赶紧拿出来,双手呈上。魏玠拿起它,认真细致地查看。他确定,这是昭华随身戴的那条。他好几次与她温存过后,看过、抚摸过,他熟悉它的样式与光泽,绝不会认错。但,认出它来并非幸事,反而带给他沉痛。日薄西山。魏玠仍然待在骊江边。……又过了十日。皇城。昭华摸着脖子上空空如也的位置,还有些不适应。为了让魏玠深信她已死,她只能将玉坠拿去。也不知他那边是什么情形,又会怎么安葬那尸体。今日风很大。昭华将魏玠的事抛开,思念起母后来。舅舅让人调配的解药,需要一直服用,最少也得半年才能见效。但她怕母后会有不耐受的反应,想去看看。于是她打算去求父皇,让父皇制造机会,令她能同母后待上一会儿。然而,她还没走到御书房,经过御花园时,突然被一只胳膊拽走。绿兰吓了一跳,刚想喊人来,却见到,带走公主的,竟然是魏相!..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