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始乱终弃难道李家小郎和顾家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吗听说他曾托庇于顾家长大,难道他对顾家女郎做了什么不堪之事按理说,他出身寒微,顾家小姐若是喜欢他的话,他该求之不得才是啊。”
谢道韫可不是听风就是雨的人,她的思维很清楚,故而发出了疑问。
张彤云想了想道:“这个……倒是我用词不当了。他倒是没有对青宁表示过什么。我问过青宁,他对青宁倒是规规矩矩的,也没有过什么孟浪之行。可是,青宁对他倾心了啊。她阿翁也挑明了要将青宁嫁给他,这个人却一口回绝了。这……这难道不是羞辱么青宁这么好,对他又这般的倾慕,他怎么能这么做顾家对他有恩,他不感顾家的恩情么害的青宁颓废消瘦,难道不是他的错”
谢道韫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过来。不是李徽做了什么对那顾家女郎不好的事,而是李徽拒绝了顾家女郎的爱意,拒绝了顾家提出的婚姻之事。那顾青宁怕是因此而郁郁寡欢,为情所困。所以张彤云站在顾青宁的立场上便自然而然的对李徽甚为厌恶了。
彤云年纪尚小,又天真纯粹,带有主观的立场看待此事,其实无可厚非。但对谢道韫而言,自然不这么想。相反倒是对这李家小郎有些好奇起来。
这李家小郎居然能够拒绝顾家女郎的示爱,拒绝顾家提出的婚事,这可真是有些意外。当今之世,若有寒门子弟能够得大族青睐,哪怕招赘上门也是趋之若鹜的。那顾家乃江南大族,顾青宁身份尊贵,听彤云说,相貌人品又是一等一的。这个李徽居然拒绝了这样的机会,当真令人费解。
从张彤云的话看来,所谓的始乱终弃是不存在的。自己本来还打算若是证实了此事之后,要规劝谢玄不要同李徽再来往。现在看来却是多虑了。
“彤云,咱们回头再说这件事。今日这场合,不要太失礼仪。这么多人在这里,不要板着脸好么免得众人认为你脾气不好,当众失仪。”谢道韫微笑劝慰道。
张彤云撅着红嘟嘟的嘴唇想了想,点头道:“道蕴姐姐说的极是,犯不着跟这样的人生气。”
谢道韫嫣然一笑道:“对,犯不着。”
……
谢家子弟敬酒完毕之后,张玄起身向谢安谢石等人敬酒。李徽打算等张玄敬酒之后再去向谢安谢石敬酒,谁料想张玄落座,自己尚未起身的时候,谢玄高声说起话来。
“各位,今日我是做东的,为给玄之兄践行召集的宴会,感谢四叔六叔的赏光,感谢家姐和家中弟兄伙们的赏脸,当然也感谢彤云小姐,更要特别感谢我的好朋友李家小郎前来作陪。感谢感谢,万分感谢。”谢玄团团作揖,大声说道。
“谢玄,你何时变得这么客气了这么有礼了我觉得有问题。”谢安笑道。
“对,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小玄,你想要做什么便明说,不用这么绕弯子把人绕进去。你想干什么”谢道韫也笑道。
谢石哈哈笑道:“谢玄一撅腚,便知拉什么粪。”
众人轰然。
谢玄道:“六叔,有客人在呢,怎说粗鲁话四叔你不管管么你兄弟这般粗鲁,你也不管。”
谢安笑道:“你先管管你自己,你六叔还轮不到你来管。”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李徽坐在那里,听着他们叔侄斗嘴,心中涌起温暖的感觉来。谢家上下人等相处的氛围很轻松,可见谢家众人之间的亲情关系是浓郁的,是有爱的。这当然和人的性格有关,但更多的是和家风以及教养和心胸有关。
吴郡顾家便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家主顾淳如行尸走肉,走到哪里都是一片压抑之感。顾家给人的感觉便是等级森严,从未见过有如此轻松的时刻,和谢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事实上,这也完全超乎李徽之前的固有认知。李徽在没见到谢安之前,以为他必是高冷而难以接近的。但其实眼前的谢安以及谢家众人,是有温度有爱的一群人。也许对外人并非如此,但自家人之间却是自在的。
谢玄大声道:“不管怎样,今日我是做东的,我是东家,便得由我说了算。这总不过分吧四叔,你若是不听我这个东家的话,那么你做东便是。今日酒宴花费一共十六万钱,你全给了我,我便让贤。”
谢安笑着斥道:“谁要跟你抢这做东的位置打算盘打到老夫头上了。你休想,一枚钱也没有。”
谢玄道:“好,四叔不肯出钱,便放弃了做东的权利。有谁想要做东阿姐要做东么十六万钱给我,我立刻让贤。”
谢玄向谢道韫伸出摊开的手掌。手指乱召,意思是:给钱,给钱!
谢道韫笑道:“你是想钱想疯了么一文也没有。”
谢玄笑道:“好,阿姐放弃了,还有谁想要做东交钱我便让贤。”
众谢家子弟一片哄笑之声,谁肯上他的当。
谢安抚须笑道:“你也莫耍花样了,没人会当这冤大头。谢玄啊谢玄,你也是越来越吝啬了。招待玄之的钱你都要从别人口袋里掏出来么你那点花花肠子可莫以为没人知道。叫玄之笑话你呢。”
张玄笑道:“小谢是玩笑呢,他不是那样的人。”
谢玄道:“瞧瞧,知我者玄之。既然诸位都不肯做东,那我这个做东的可要发话了。我们光是喝酒说话,也没什么意思。咱们热闹些,行些酒令如何射覆,投壶,击鼓传花都可以。任选一样,谁输了便喝酒,或者是表演个技艺。先说好,不许谈玄论道,说些有的没的。今日是家宴,不必辩论,不必说那些让人伤脑子的话题。”
谢道韫抿嘴笑道:“自己没学识,还不许别人谈论。小玄,亏你还被人称为名士。”
谢玄笑道:“阿姐,跟你比,我便是不学无术之人。我可不想一会儿所有人都被你说的哑口无言。我倒是宁愿听你弹琴,也不想听你长篇大论。耳朵都起老茧了。”
谢道韫嗔道:“小玄,你作死么”
谢玄笑道:“如何我做东,这个主意如何”
众人看向谢安,谢安笑道:“看我作甚他是东家,他说了算。热闹些也好。”
谢玄道:“还是四叔对我好。那咱们是射覆呢,还是投壶呢还是传花呢”
“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