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弘农县城到营地的距离不过六七里,骑兵抵达不过顿饭时间。不过是在黑夜里,又是崎岖山路,故而对方花了一炷香多的时间才能抵达。这给了李徽周澈等人一些准备的时间。
饶是如此,众人也没有空去收拾行李,只能迅速集结,装备兵刃马匹和一些重要之物带上,其他的便基本上没时间拿了。
阿珠还想着收拾更多的东西,李徽的衣物鞋帽等箱笼她甚至都不想放弃,但被李徽强行拉着离开。李徽带着阿珠,随行的数十名车夫,大春大壮等数十名护卫,迅速往西边的不远的山坡上去。眼下只能躲在山坡上的杂树林里暂避。
待李徽等人藏好身形之后,周澈才下令剩下的四百余骑兵上马,摸黑从清浅的弘农河淌水到对岸。
弘农河原来是深涧河流,但现在已经被两侧雨水冲刷的淤泥堵塞成了一条浅河。扎营的时候兵士们勘察过河流深度,河中心位置不到大腿,所以完全可以淌水过去。
本来周澈的意思是,先埋伏袭击对方,打他们个一个措手不及。之后往河对岸撤离,将他们引离此处。但李徽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觉得还是看看再说。万一对方只是路过,万一是一场误会,先动手袭击对方反而会惹上麻烦。
当然了,李徽自己也在心里认为,这种想法怕是有些侥幸心理作祟。但是终究在敌国境内,主动袭击不是明智之举,只能搞清楚了状况再说。
躲在山坡上茂密的树林里,透过树林的缝隙往外看去,一大队骑兵很快抵达。火把明晃晃的耀眼,人数足有上干之众,全都是全副武装的骑兵。在火把的照耀下,他们手中的兵刃闪闪发光,兵刃已经出鞘。
没有任何的多余动作,当这支兵马接近营地的时候,立刻训练有素的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营地包围在河岸边。
“晋国使臣李徽可在营中?我等奉我大秦天王陛下之命,前来传旨。不必躲藏了,快些出来回话吧。我们并无恶意。只是奉旨前来传话。”一人朗声冲着营地大声叫喊。
自潼关关隘建立之后,位于弘农河边的函谷关便逐渐被废弃。此处废弃的军营不少。此次李徽等人扎营的地方便是一处废弃寨堡。有围墙,有营门,甚至还有几座尚未倒塌的箭塔。
虽然石墙倒塌多处,但雏形尚在。他们围困的距离在百步之外,那是对方箭支射程之外的距离。营地之中黑乎乎的,不知情形的情况下,他们没有贸然行动。
那些兵马没有第一时间冲进去,而是朝里边喊话,这些细节恰恰是他们训练有素,作战经验丰富的体现。
“公子,看来他们不是坏人。他们是来传旨的。”阿珠低声在李徽耳边道。
李徽摆摆手,示意阿珠不要说话。距离太近,发出声响很可能会被发觉。况且,看着对方围困的阵型,李徽便已经明白来者不善了。
“晋朝使臣,我大秦天王陛下有礼物送给晋国皇帝陛下,你走之时遗忘了,所以命我们前来追赶,交给你们。我们追了两天两夜才追上你们。所以不必担心,出来吧。”喊话之人兀自叫嚷。
营地之中自然是悄无声息,对方等待了片刻,显然失去了耐心。
“你们不出来,我们可要进去了。晋国使臣,莫要擅动,我们要进营地了。若有擅动,恐生误会。”喊话的人高声道。
一连串号令声响起,骑兵们开始行动,两排骑兵纵马上前,缓缓靠近到营地外围五六十步的距离。然后齐刷刷的取下马背上的长弓,迅速弯弓搭箭,对准了营地里。
李徽等人看的真切,火光照耀之下,箭头寒芒耀眼,弓弦弯如满月。他们的见面礼便是弓矢,他们的目的便是杀人。由此再无怀疑。
“嗡嗡嗡。”弓弦震动之声响彻静夜,弓箭破空之声密集响起。刹那间,营地里笃笃笃沙沙沙如骤雨而落,如风扫林木。无数箭支落到营地里,射中草木,石墙,门窗和屋顶上的茅草。
数百名弓箭手一起攒射之下,方圆不足百步的营地的角角落落都被覆盖。这些弓箭手动作流畅迅捷,一箭射出第二箭便已在弦上,张弓再射,再搭箭张弓射出,行云流水毫无滞碍,显然是经过大量的训练才能练成如此的连射之技。
箭雨瓢泼了四五轮,一声断喝之下,后方骑兵举起长刀开始冲锋。前方弓箭手也收起弓箭,长刀在手。一瞬间马蹄轰鸣,刀光粼粼,杀起弥漫。
骑兵从三个方向冲向营地,从营门冲入,从残垣断壁策马冲入,从缺口出涌入。眨眼之间,营地里已经全是骑兵。此次进攻只用数十息时间,这些骑兵已然全部攻入了营地里。
李徽看的汗毛倒竖,身上出了一层冷汗。适才自己曾经有那么一个念头,便是拒守这座破败的兵营,毕竟有断壁残垣可以作为屏障。然而此刻看到对方进攻的步骤和行动,李徽才明白那么做是多么的愚蠢。
数轮弓箭覆盖掩护,然后如雷霆一般的进攻。半人高的断墙和缺口根本阻挡不住他们,他们可以骑马纵跃而入。就算给他们一些杀伤,那也会在一瞬间被他们突破而失守。之后的结局不言而喻。
进攻迅捷,退出来也很快。很快便有骑兵冲了出来,纷纷叫骂禀报。
“里边空的,他们逃了。”
“娘的,还以为他们在里边,情报有误。”
“这帮家伙怎地得到风声了?比兔子还警觉?”
这伙人跟空气斗智斗勇了半天,发现营地里空无一人,自然气急败坏。
“怎么会没人?咄咄怪事。”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周围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里边丢弃了许多物品,车辆也在,想必是发现了我们的踪迹,仓皇逃走。五叔,他们定没逃多远,篝火灭了没多久,还有火星。”一人大声道。
“对,被褥衣物,清水干粮都在。就在左近,父亲,我们四下搜索,他们逃不了。”几个人沉声附和着。
那低沉的声音缓缓道:“那就是了,他们不可能得知我们的消息的。昨日过潼关的时候,守将还说他们没有任何的防备。弘农郡官员也不敢撒谎。他们定是哨探发现了我们,所以仓皇逃走。我想定是我们从函谷关出来,在山坡上被他们瞧见了火把。那也没法子,山道上总不能摸黑骑马。不打紧,整队,四处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