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巨大的木桶,少年一头扎进去,身上的黑色脏污尽数飘开。
他伸手拨开自己脸上的黑发,露出那张精致的少年面孔。唯一遗憾的是,额头上有一块巨大的血痂,脖子上也有两个孔洞。因为他粗鲁的动作,所以这些血痂破了之后又开始流血。
兰芳看到少年清洗完毕从屋内出来。
他身上穿着给他准备的白色衣袍,黑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身后,额上有血留下来,淌过眼尾,氤氲了半脸。
兰芳:……
兰芳招手,将少年带到屋子里,给他上药止血,绑上绷带。
收拾完,兰芳看着面前的少年,忍不住叹息一声,“像是像,就是年纪太小了些,若是再养几年,说不定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了。”
顿了顿,兰芳问,你知道我说的人是谁吗?⑽⑽[”
少年摇头。
“是小姐的夫婿。”
“小姐寻了十六年,日日夜夜都念着。我前几日在街上看到你,就觉得像。因此特意问你父亲要了你,你先把伤养好,等你的伤好了,我就带你去见小姐。”
那不是他爹,一个混账东西罢了。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啊?”
少年继续摇头。
兰芳觉出不对劲,“你不会是个哑巴吧?”
少年点头。
兰芳:……
“这倒也是,挺巧。小姐那不知所踪的夫婿,也是个哑巴。不过人家常笑,看起来就是个端方君子,你小子嘛,怎么一天到晚阴着脸?”
少年抬头看他。
兰芳道:“你笑一个。”
少年扯了扯唇角。
兰芳被吓出一身冷汗,寒毛直竖,“别,算了算了,你别笑了,吓死个人了。”
-
兰芳是被苏宁璎从蓬莱仙岛的南风馆里带出来的人。
本来,要跟她假成亲的人是他,可没想到,那天晚上他闹肚子,让那个叫陆琢玉的可恶男人抢了机会。
“你知道吗?那狗东西除了比我长得好看点,修为厉害点,做饭好吃点,哪里比得上我?”
一间屋子里睡了两个人。
少年睡在靠窗的榻上,兰芳躺在床上,两人隔着五米远,他还在对着他说话。
少年伸手捂住耳朵。
他已经听了半个时辰了。
“你说,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少年闭上眼,并顺便把被子蒙到了头上。
他又做梦了。
梦里有个女孩,一直在哭。
他听不清楚她说话,他只知道,她哭得好伤心,哭得他的心好疼。
少年猛地一下睁开眼,对上兰芳那张带着奇怪表情的脸,“喂,你怎么……哭了?”
少年偏头,随意抹了一把脸。
他日日都做梦,日日跟着女孩一起哭。
习惯了。
少年起身赤足就要往外面走,被兰芳拽住。
“穿鞋,还有袄子。”
少年被打理干净,气质冷冽,眉眼清冷,穿着上好的衣料,乍然一看就像是哪家公子一般,兰芳走在他身后,一下被衬托的没了光彩。
“你走我后头。”
兰芳把人赶到了身后,然后发现他自己更衬得像是个领路的家仆了。
兰芳:……
最终,兰芳还是选择跟少年并排一起走。
“我家小姐是个顶好的人,等你的伤好了,我就带你去见她。虽然你只是与他长得有几分相似,但我觉得,她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兰芳知道,苏宁璎总看着他的脸发呆。
他的侧颜最像陆琢玉。
苏宁璎从来不说像不像的话,可他自己介意,总喜欢将自己跟陆琢玉比,甚至还学起了他的穿搭,可总归是东施效颦罢了。
“只要她能开心点,我无所谓的。”兰芳说完,突然顿住脚步。
少年偏头看他,兰芳站在那里,突然红了眼眶,一边哭,一边嘟囔,“我真的无所谓的,其实我更希望他不在了,可我看不得她伤心,想着,他还是在好了。”
哭诉完,兰芳整理了一下心情,把手拿开后发现,少年早已不在自己身边。
兰芳:……
-
苏宁璎作为苏家最珍贵的女儿,她的院子里自然有很多好东西。
少年攀到墙头,小心隐蔽的朝里望上一眼。
四方院子,一缸池水,几间屋舍,侧边种着一大片竹子,那竹子青翠至极,蔓延开一大片,在三月的天气中能看到其中有很多冒出尖的竹笋。
姑苏首富之女的院子,看起来实在太过简单。
今日天公不作美,细雨飘飘,落在江南之境。
少年翻身入院,刚一落地,腿上一软,径直跪到了地上。
一股力量无形之中压制住了他。
少年挣扎着想起身,却奈何自身力量不足,完全无法动弹。
下一刻,他的面前出现一双粉色绣花鞋,上面缀着两颗东珠。
少年强撑着抬头。
女人一袭白色长裙,手上持一柄青色纸伞。纸伞微微倾斜,露出坐在她肩头的那个白色小纸片人。女人没有戴白色帷帽,微凉寒雨之中,她的脸素净白皙,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淡淡的温柔气息。
两人四目相对,女人看到了少年的脸。
雨色如幕,针尖一般拂过眼帘。
他清楚地看到她震颤的黑色瞳孔和骤然紊乱的呼吸声。
苏宁璎手中纸伞落到地上,她弯腰俯身,颤抖着指尖伸手,抚过少年的眉眼。
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绵长的思念。
这股思念透过他的瞳孔,落在他的皮囊上。
女人指尖微凉的触感,带着湿润的雨渍。少年的眼睫猛地一颤,连带着他的心也
跟着漏了一跳。
“啪”的一声,苏宁璎的手被拍开。
少年神色警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