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
“辅助阅卷的人选是临时选的
,他又怎么能这般定点的选到你?”
这话问出来的时候,其实在场的众人都心中有了数。
这件事,恐怕牵扯甚广。
至少那个人的身份定是尊贵的。
这样一想,殷谈主动跳出来的原因就更容易猜了。
“你是被迫来坦诚的啊。”
“不,我是自愿的。”出乎意料,殷谈摇头,“我哥和娘能得后半生圆满,我已是无憾。”
“害了一位博学超众的学子的大好前途,乃是我的罪过。既是罪,自当罚!”
他虽不识这位沈隽意,但也见了其锦绣文章,自是晓其内藏乾坤。
同为寒门,却只能当迫人蠹虫残杀,何尝不觉痛苦愧疚。
“嘿,你真是又当又立了。”鲁子颔嗤笑。
“鲁子颔!”
晏廷不得不又喝了声。
事情到这里就明朗了,其他人都下去了,余下晏廷和知府两人。
晏廷低声道:“这件事您打算如何做?”
其实真要说起来,这也算是私怨,就跟前两日整个云麓书院的学子被同窗投药一样的性质。
可偏生,这渗入到内部。
那就变成了他们科考监管不严,更何况,那沈隽意的确才华横溢。
交了一份白卷,尚且还能得到第二名。
若是不曾落下这科目,定是能再得个第一。
“我听闻,那沈隽意颇有名气,前两次他都是案首。若不出这茬,他定是能得个小三元的!”知府叹气,“小三元,大三元……”
文人莫不对此趋之若鹜。
“这件事不能传出去
。”知府低声道。“而今陛下想开国子监之口,虽得两宫太后鼎力相助,但朝中大臣却是分了派系,现在闹凶得紧。”
“现在就缺个典范。”
“一旦这件事呈上去,莫说是殷谈,就是你我,整个参与院试的人,都得死。”
可以说,朝中不在乎他们是谁,在乎的是能不能杀鸡儆猴,借口试探彼此。
他们这些就是高位当权者眼里的吗喽。
晏廷心口一紧,“……是。”
“那个沈隽意……”
“我亲自去游说。”晏廷连忙道,“我儿与他有旧。”
“可。难怪你先前对他的事这般上心。”知府满意道。
……
晏廷去客栈寻沈隽意时,看到许多人围着他试图结交。
虽然沈隽意只得第二名,但文章一贴出来,更是引得结交之人如过江之卿,蜂拥而至,甚至已超过第一名的莫敛舟的人气。
更甚者有商贾员外之流,愿意出钱供养他读书考试。
郁齐光几人看得颇为眼热,但沈隽意都冷淡地一一拒绝。
郁齐光眼馋道:“不愧是阿隽啊……”
史霜客也颇为感慨,“方才那一匣子银子至少有五十两,当真是大手笔!”
“你说人比人,怎么差距这般大!咱们也算是秀才公啊,都没几个人搭理咱们!”郁齐光酸溜溜道。
姜青檀觑他,“我姐夫金质玉相,玉树琼枝,腹有乾坤,你如何能跟我姐夫比?而且,我看那些人就没安好心。”
“什么供养我姐夫,啊呸
,我看他们就是看中我姐夫的样貌和能为了!可不能让他们得逞!”
说着,他就往人群里挤,挥手将人隔开。
沈隽意从人堆里退出去,刚好撞上晏廷,他愣了愣,略一拱手。
“晏伯父。”
晏廷见他衣角生皱,面如桃李,不由笑了笑,“阿隽男生女相,又学富五车,自是上等佳婿人选。”
“伯父,且莫要打趣。”
沈隽意知晓他来意,领着他上了楼。
二楼安静,晏廷喝了半盏茶,斟酌地言辞将事情原位说了出来。
“现在知府的意思是,重考,亦或是就此揭过。”
顿了顿,他小心地打量着面无异色的沈隽意,“你本来该是小三元的,这的确是很风光的。”
“不过呢,也只有一阵子。你我都知道,真想扬名立万,就需得继续考乡试,会试,殿试……如此方能一展抱负。”
院试就是个最小的。
沈隽意倒了杯茶水,茶水冲击杯壁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耳边传来楼下学子们的欢欣笑语,期间还夹杂着熟悉的话语声。
他慢慢问道:“重考你们是打算如何做?”
晏廷心口咯噔一声,尽量让语气平稳,“那就得重新召集学子再做安排,还得上表朝廷,阐述事实,作废成绩,然后再……”
说到这,他停住了。
沈隽意抬起头,对上他的眸子,微微示意。
晏廷忍不住叹了口气,“贤侄,心中到底如何作想?倒不必这般试探。”
“不过,这次考试
倒也是一波三折。前头你们云麓书院的众多学子都中了药,无缘榜单者众多。”
“所以,倒是许多其他地方的学子还能得上名次,其中不少都是考数次不中者,倒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沈隽意没有答话,他垂眸望着茶水,然后啜饮了一口,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就让晏廷心中愈发紧张。
半晌,就听他说道:“若是上报朝廷重考,对晏伯父等人可有何影响?”
晏廷:“……换成以往,兴许是摘官或者是牢狱之灾。但想必阿容与你提过国子监之事……”
“现在朝中分列派系,水火不容,不过意外,我等将成为最大的靶子,为这朝堂之争付出些血肉……也是理所应当。毕竟是我等的疏忽。”
晏廷说完这话后,整个人骤然都松懈了下来,瘫软在圈椅上,仿佛精气神都被抽离的颓然。
沈隽意何尝看不出他的卖惨,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
客栈里的茶盏算不得好,摸起来略有些粗糙,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