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出了城,越走越快,姜映梨撩起车帘往外望。
寒风夹杂着雪花飘进城里,她眯起眼眸,总觉得这路有些眼熟。
“胡掌柜,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上官大人家。”胡掌柜刚吃完包子,打了个饱嗝,神色都舒展开来,“上官大人的病又犯了,上官夫人便让咱……让我再去一趟瞅瞅。”
姜映梨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
上官鸿是2型糖尿病,上回她给他打过胰岛素,又给了他控制血糖的药,只要按照医嘱,不作死,应当不会在这般短的时间里出现反复的情况才对。
在没看到病人前,她也没多言,只能颔首表示明白。
马车又走了一段路,最后停在了郊外上官府邸外。
门口有个年轻小厮在张望,见到有人下车,急忙迎了上来,也不等他们说话,便噼里啪啦说道:“是胡大夫吧?我们大人就在里面等候了,还请随小的来。”
胡掌柜颔首,几人跟着他往里走。
姜青檀走在最后,眼神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古朴幽静的府邸。他见过最大的建筑物也就是云麓书院,还是头回看旁人住在这样宽阔静雅的宅院。
他快走几步,紧挨着姜映梨,低声道,“姐姐,这里住了多少人啊?”
姜映梨不解其意,想了想,回道,“好像是上官大人夫妇。”
“那么大个地方,就只是两个人住,恁浪费了。”姜青檀惊叹,“这院子都打理不过来吧。”
姜映梨忍不住笑了笑,“当然不只是他们两个,还有伺候他们的仆从。”
“那也很浪费!”姜青檀嘀咕。
刚才一路走来,可没见到几个仆从,处处都是空落落的。
姜映梨深以为然。
“怎么,你莫非还有别的什么高见?”突然,一道威严的声音插了进来。
“当然是……”姜青檀刚要答话,觉得不对劲,他急忙刹住嘴,抬头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一个厅堂里,里面零零星星地或坐或站几个人。
说话的是站着一位神色严肃中年男子。
而且,还颇为眼熟。
姜青檀瞬间噤若寒蝉。
沈隽意上前俯首作揖道,“学生见过山长。”
姜青檀惊骇,也有样学样,低头拱手,磕磕巴巴地道:“学生拜见山、山、山长。”
“我并非山山山长。”赵山长蹙眉纠正,打量着两人的衣着,“你们是学院里的学生?来此作甚?”
因着求医,外头也有流传一位大儒退隐在此。
近来也有些不长眼地前来打扰老师修养,赵山长以为两人也是想来求老师指点或收徒的。
沈隽意面色如常道,“回山长的话,我与妻弟是陪同我夫人和胡大夫前来看诊的。”
闻言,赵山长一愣,转眸觑见胡掌柜和姜映梨两张熟悉的面容,立刻反应过来,“是你们!来得刚好,老师方才正嚷嚷着不舒服,已然进里屋躺下。”
“我领你们进去!”
凌降曜被上官鸿下了脸子,本来坐在一旁脸色铁青,生闷气。
他抬眼看到姜映梨,颇为惊愕,几乎是脱口而出,“姜映梨……”
“你们在此等我们。”姜映梨刚低声叮嘱完沈隽意两人,闻声抬头,冷淡颔首,与胡掌柜随着赵山长进了屋。
凌降曜眯起眼,曲起指骨略略敲击桌面。
他早听说过上官鸿身体欠恙,便是御医也束手无策,这才会辞官来此修养。也得知前阵子赵山长寻到一位名医,妙手回春给上官鸿缓解了病痛。
也因此,他才能借着赵山长的名三番几次前来,磨着上官鸿收为子弟以及指点功课。
上官鸿之所以不恼,一来是因着他的身份棘手,二来则是感念赵山长请来名医的功劳。
只是令他错愕的是,这位名医竟是姜映梨。
不,如果是她,他倒是不惊讶了。
她手里那些奇奇怪怪的药丸,的确是有奇效的。
至于胡掌柜,在他看来,不过是挡箭牌罢了。
只是如此一来,他就得重新掂量姜映梨的价值了。
想起先前他曾指点姜青柚去为难她,他神色一滞,旋即想到红螺手脚干净,把自家摘得干净,姜映梨便是要恼也不该轮到他。
想明白这点后,凌降曜眉头微微舒展,嘴角扬起一抹愉悦的弧度,心底也涌起了一股势在必得决心。
拥有这样一位能力强劲的医者,今后很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了。
譬如今日这种情况,若是姜映梨肯开口,便是上官鸿再为难,在救命之恩跟前,他也不好推卸。
这般想着,凌降曜抬眸看向对面循着位置坐下的两人。等看清沈隽意的容貌时,饶是他也不禁扬起了眉头。
无他,俊美尔。
凌降曜在京都这样的金山银山堆砌的富贵山里长大,英挺硬朗的少年将军见过,俊秀优雅的翩翩君子见过,但从不曾见过沈隽意这般气质独特的少年郎。
他的样貌实是太盛了,每个五官都是挑着极致去长的,周身那股清隽冷清的气质更是让他如那山涧清竹,令人惊艳。
凌降曜素来爱美,虽没其他龌龊心思,此刻却也忍不住起了些结交的想法。
他略直起身,主动释放好意,“你们是云麓书院的学子吗?恰好了,我也欲明年入读云麓书院,届时你我便是同窗了。”
姜青檀眼前一亮,“我叫姜青檀,也是才入学。你若是来了,以后咱们可以一起温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因着是走后门进入的,他在书院里其实没什么朋友,也就是跟沈隽意和郁齐光进进出出的。如今见到个主动示好的,他也颇为激动。
凌降曜冷冷淡淡地觑过来,对他的不识趣甚是不悦,他的目光落在沈隽意身上,勾唇:“在下凌降曜,幸会了。”
哪怕凌降曜刻意收敛,但那股居高临下的睥睨傲然感却是挥之不去的,沈隽意自然感受到他对姜青檀的轻视。
他只礼貌地一拱手:“沈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