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衡犹豫道:“师兄,你觉不觉得那位小师弟……”
“怎么?”赵山长啜了口酒,不解。
黎衡摇摇头,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没事。就是没想到在那位后……老师竟然还会再收个这般年轻的小师弟,还是寒门子弟,恁不习惯。”
赵山长动作一顿,提醒道,“这样的话,不要在老师跟前说,仔细挨板子。”
他们之前有一位同门师弟,但其做下的事,实是恶劣。上官鸿气得与其断了师徒情谊,从此就当没收过这位,也不许旁人再提起。
“我自然晓得。”黎衡摇头晃脑,“哎,老师年纪那么大了,怎生脾气还如此暴躁!如今我倒是庆幸,亏得阿曜入了师兄你门下。不然,他们两个性子都傲,怕是咱们得天天拉架了!”
赵山长没理会他的冷笑话,而是反问道,“你们何时启程回京?”
“事情告一段落了,就这几日了。”
他们本就是为了凌降曜的事耽搁了。
黎衡举杯道,“所以,咱们师兄弟再见就得明年了,今日就来个不醉不归。”
“嗯。”赵山长举盏相迎。
莫敛舟沉着脸回了住所,姜青柚跟姜青榕都在等着。
见他回来,姜青柚快步迎上来,惊讶:“敛舟,怎么了?怎生瞧着不高兴?”
莫敛舟没有回答,进了屋子。
姜青柚眸子一转,没再追问,而是倒了杯热茶递过来,柔声道,“先喝些热茶去去寒。对了,我给你带了些温补的汤水,这会子喝刚刚好。”
说着,她就把带来的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了碗热气腾腾的羊骨萝卜汤,“你快尝尝。”
莫敛舟脸色和缓,“多谢。让你劳累了!”
“应该的。”
姜青榕看妹妹殷切备至的模样,再也忍不了,他快步走过去,愤愤不平地一掌拍到桌面。
“莫敛舟,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大哥,你干什么?”姜青柚蹙眉,“动作轻一点,汤都被你弄撒了。”
“阿柚,你还没嫁人就胳膊肘往外拐了!”见她偏袒莫敛舟,姜青榕愈发生气,“你别忘了,我才是你血脉相连的亲哥哥。当初要不是你一意孤行,非让黎侯爷举荐他,今日我就是赵山长的弟子了!”
“何至于被他诓骗,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大笑话!”
想到今天在场的都是书院夫子,他都不敢想象明天书院里会传出何种流言蜚语!
姜青柚脸色涨红,有心想辩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跺脚:“大哥……”
她无法跟姜青榕说,莫敛舟上辈子学业有成,一路官运通亨,最后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大人!
而姜青榕,考了十数载,一年比一年差,最终只当了个举人,一辈子都难有大成就!
这样的情况,她自然是会把机会给莫敛舟。
毕竟两人已经定了亲,今后是要夫妻同体,共享荣华的!
届时,让莫敛舟多提拔她哥哥,多指点一二就是!
但姜青榕显然不理解她的苦心,此时,他对着莫敛舟,面容狰狞道,“一直以来为了能达成所愿,我费了多少心力,多少钱财,你也是心知肚明的。”
“若是赵山长不肯收我,你为何早早不说,非要我花了重金买下油烟墨后,看着我沾沾自喜地跪拜山长,叫我被羞辱!”
“莫敛舟,你我好歹是郎舅,你到底是有多恨我,才能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来!还是说,你根本没把我妹妹放在眼里?你也见不得我好!”
“哥哥。”姜青柚不赞同地唤了一声,顿了顿,她也扭头看向莫敛舟,温声道,“敛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敛舟揉揉额角,叹了口气道,“我也是今日临时从老师口中得知,他决定要收下平阳世子的。”
若非是为了给平阳世子体面,赵山长也不会刻意去办个拜师宴。
“先前老师的确有意于你。但黎侯爷与老师是师兄弟,更是平阳世子的叔叔。老师的堂妹则是平阳世子的堂婶,他们都开口了,老师如何能拒绝?”
顿了顿,他疑惑道,“我下午请了院内仆从给你送消息,让你别来,你不曾收到吗?”
姜青榕怔怔然摇头,眼眶微红,“平阳世子身份尊贵,身负爵位,已然是一世荣华,为何非要跟我个小人物过不去?我,我还想得山长指点,能考个进士功名……”
他海口都夸出去了,家里为了他都卖了地,现在他又该如何交代?
姜青柚心里也不是滋味,她纳闷,“平阳世子先前分明属意的是上官大人。据我所知,他没少送孤本和重礼,如何又变成了赵山长?”
闻言,莫敛舟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上官大人收下了沈隽意。”
“什么?”姜青柚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想再次确认:“敛舟,你说什么?”
“老师亲口所说。老师甚至还让我跟沈隽意见了长辈礼!”莫敛舟咬紧牙关,倍感羞辱。
他自认为自己比沈隽意出挑优秀,他少年成名,考得功名,又入名师麾下,眼看着前景灿烂。
结果,被他抛至身后,成为尘埃的沈隽意却骤然发力直追,甚至还一跃坐到他头顶,这叫他如何能忍?
“怎么会……”姜青柚愕然,她不敢置信地喃喃,“沈隽意他明明就……”
他明明就该壮志未酬,郁郁而终的!
他怎么可能越过平阳世子,成为鼎鼎有名的上官大人的弟子?
他绝无可能超越莫敛舟的啊!
姜青柚满脑子浆糊,事情脱离正轨,让她倍感焦虑。
姜青榕的反应更加激烈,他尖声嚎叫道:“不可能,你说谎!沈隽意那个瘟神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运气!我不信!”
他讥讽沈隽意的话还历历在耳——
——“等我成为山长的弟子,沈隽意又算个什么东西!我届时都能叫你们在云麓书院待不下去!”
——“见过我的荣光后,他便知道,他这辈子拍马都赶不上我。他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