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黑风寨不是假的吗?黑苍山上,不是只有吃人的恶虎吗?那个秋娘子不是个骗子吗?!
一连串的问题从宋项脑子里冒了出来,让他又惊讶又畏惧。因为他已经在寨门两侧高高架起的瞭望塔灯光下,看清了那两个抱着刀,正小小打着瞌睡的山匪!
裴周和宋项的心在这一瞬间都猛地沉了下去,他们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期盼这是一场骗局。
因为没人比他们更明白了,寨子里若是真的有山匪,以他们这群人的本事,绝无可能全身而退!
别说剿匪了,恐怕他们一群人都会陷在这匪寨里!
宋项努力压下心里的惊恐,小声劝裴周道:“大人,如今看来赵家村的人应当没说假话。但如果您收到的消息是真的,那寨子里的山匪肯定十分棘手,靠着咱们这兄弟几个,加上那些村人根本干不了什么。
今儿咱们不如还是退回山下去,等明日跟县丞大人商量过后,再安排人手前来剿匪更为安全啊!”
这话说得裴周也有些动摇,他倒不是贪生怕死,只是他身份特殊,万一被山匪抓住问出了他是知县,县丞那边想要剿匪就不大好办了。
而且一县的父母官被匪徒所抓,传出去简直就是打漳县、打朝廷的脸!
想到这里,裴周便想上前去寻江秋娘,跟她商量今日暂且退走的事儿。
但挡在前面的赵家村人实在太多,岗哨处巡逻的山匪也叫他忌惮不已,裴周行动起来十分小心,不等他一步一步摸到江秋娘身边,这位女头领已经和身旁的赵老二和赵雄说明白了接下来的布置,随后握着那柄赵老二重金给她买来的长刀,三两步跳进了前方的黑暗之中。
这一幕把裴周和衙役们吓得不轻,他忙找到唯一熟识的赵雄,压抑着声音质问他:“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山匪凶悍,咱们这些人本来就打不过他们,现如今最该做的事就是探查清楚里面的人数,然后下山去寻求官府的帮助。
怎么能放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一个人进入匪寨冒险呢?万一她行动不力惊动了那些山匪,这么多的村人又该如何保住自己?!”
裴周越说越气愤,直接将他在朝堂上弹劾大皇子时的气势都拿了出来。
要不是他还记得此刻情况危险,恐怕都要站起来指着赵雄的鼻子开骂了。
赵雄被骂得没了脾气,把脑袋一偏不敢说话。
但赵老二却跟没事儿人一样道:“这位老兄,你这话就有些奇怪了。咱们上山之前孙秀才不是已经将这里的情况同你们说过了吗,怎么都临门一脚了你们却忽然要反悔?”
裴周一愣,心里的火气也稍稍降下了些。
不待他再开口与赵老二分辨,就见他指着寨门前的瞭望塔道:“而且你大可放心,秋娘子可不是什么柔弱女子,正相反,她是咱们赵家村的剿匪大将军!”
裴周下意识顺着赵老二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那道原本隐匿于黑暗中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其中一座瞭望塔,昏黄的灯火之中,裴周根本看不清她的动作,只能看见那两个山匪迅速被击倒,还丝毫没有惊动不远处另一座瞭望塔里的人!
他猛地吸了口气,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你你你……你们也太大胆了些,怎么敢就这样冲上去?万一山匪发现了她……”
赵老二干脆打断了他的话:“可是山匪没有发现她,而她也马上就要解决掉第二座瞭望塔了。”
早已做好了准备的赵雄见此,立刻转身给村人们传信:“传下去,做好准备,等我们命令,然后别说话也别叫喊,咱们冲进去灭了这群想要毁了咱们赵家村的畜生!”
这句话被最前头的几个汉子记住,一句接一句地传给了后面的男男女女们。
这一刻他们都很清楚这场大战近在咫尺,但一百多人里没有一个退缩,他们紧紧握住手里的农具,眼中没有畏惧,只有想要保住安稳日子的坚定!
终于,第二座瞭望塔上的人也倒下了。江秋娘干脆地砍下了其中一座塔上的火把,那是他们早就约定好的冲锋信号!
“上!”
赵雄低喊一声,领着人直扑黑风寨而去。
落后一步的赵老二给裴周撂下一句“快回去压阵吧,记得别把山匪放跑了”便也握着柴刀与人群一道冲了上去。
山寨的大门早就被江秋娘打开,村人们如入无人之境,直奔那些有灯火的地方而去。
秋娘子早就交代过他们了,这次夜袭求的就是一个快和静。他们进来后别吵也别叫,直接往山匪们住的地方冲!
见到了人也别怕,把他们当家禽看就是了。实在不敢下手杀人的,便往这些山匪的四肢上打,只要废了他们的手脚,自己就安全了!
赵家村人也知道跟山匪比凶性他们肯定比不过,索性他们上来的人多,秋娘子把他们四个人分成一队,这一队只管冲着一个人下手。
一打一他们打不过,四个打一个要还是打不赢,他们干脆躺床上等死算了!
一切也正如江秋娘早预料好的一样,此时的山匪们早已沉沉睡去,即便有些觉浅的听到动静爬起来,可却连武器都没摸到,就被冲进来的一群村人们乱棍敲成了废人。
起初赵家村人与山匪们正面对上时,还会手软发抖,险些被对方夺了武器,反过来打他们。
但好在他们都是四个人成队行动的,一个人受伤其余三人便齐齐下手,冲着对方的双臂和双腿狠砸一通。再怎么厉害的山匪,都斗不过三个乱拳老师傅。
宋项这些衙役们一开始还想趁乱先跑,却被赵家村人的狠劲儿给吓到了。
眼看局势一面倒,裴周也没下令让他们离开。宋项到底也是个血性男儿,索性咬了咬牙,领着那二十多个衙役也冲了上去。
他们可是真正见过血的汉子,手里的刀不知比那些村人好用了多少,要是在打山匪这事儿上输给了那些侍弄田地的农人,那简直就把脸丢去姥姥家了!
于是,就在几个会两手功夫的山寨二把手突出重围,想要趁乱从后山逃走的时候,宋项已经带着衙役们绝了他们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