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暖阁内的尸体没有露馅。
虽然第一天的庆功宴是在皇宫里开的,但之后徐籍的住所和办公场所都是他从前在天京城中的宅邸。
遍地萧条的天京只有徐府门口才是车水马龙,姬萦骑马来的时候,还以为回到了天京尚未沦陷的时候,各种小吃馄饨的摊子都摆在了徐府门前,还有叫卖笔墨纸砚的,顺势还有帮写家书的——摊子前已围了许多不识字的青隽士兵。
姬萦踏入徐府后,很快被领到了书房里。
小小的书房里,竟然同时容纳了多尊大神,姬萦匆匆一扫,便看见了徐籍、张绪真、徐天麟这三张青隽熟面孔,以及白阳节度使梅召南,瞿水节度使张趣两人。
徐家三人她早有预料,另外两个节度使远道而来是做什么的?
她心中疑惑,面上不显,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
“勿用虚礼,你现在是我们青隽的大功臣啊。”徐籍抬了抬手,笑道。
“宰相过奖了。”
“要不是你在宫中传递出重要情报,我们也不能如此顺利地打开北城门和麒麟门,我说你是青隽的大功臣,那都是说小了,天京能够光复,是我大夏之幸,有你这样能够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不惧个人得失的忠臣勇将,也是我大夏之幸啊!”徐籍意味深长道。
姬萦在天京光复战中起到的作用,并不比寻常将军来得多。
徐籍如此说,只是为了将她刺杀章合帝的功劳,嫁接到别的事情上给她。
因而她从善如流,含笑说着客套话。
“明萦道长,我第一次赏你时,让你做了一州之守,第二次赏你时,封你为两州之守,第三次,你成了三州之牧,这第四次,你说我赏你什么才好?”
“能为国做事,为宰相效力,便是小冠最大的荣幸。”姬萦拱手笑道,“若宰相实在要赏,小冠在天京的宅子还挂着曾家的牌匾,不如宰相为我题两个字吧。”
“明萦啊明萦,你还是那么会说话。”徐籍从长榻上起身,背手笑道,“你这牌匾,我可以为你题,不过,题的就不是两个字那么简单了。”
徐籍忽然扬声道:
“春州牧姬萦接旨!”
姬萦连忙后退两步,垂首揖手,恭敬听旨。
“皇上口谕,值此国家多事之秋,春州牧姬萦忠勇无匹,立下不世之功,朕心甚慰,今特封卿为慕春节度使,赐双旌双节,掌暮、春、兰、闵、野、庆六州军政!”
即便是早就已经知道徐籍会重赏姬萦的张绪真等人,也因如此夸张的擢升而变了脸色,唯有徐天麟露出了真诚的喜色。
自九大节度使缩减为六大节度使,被划入青隽地图的州城也由八州膨胀为十四州,而像瞿水和白阳这样的小节度使,手中也不过两州而已。
徐籍一声令下,姬萦便成为仅次于他一人的大节度使。
对不知情的瞿水节度使等人而言,徐籍的心思是个谜。对姬萦来说,徐籍的心思却昭然若揭。
她杀了章合帝,这样大的把柄捏在手里,即便是自立门户,也会被群起而攻之,更不用说,改投他人,也无人敢收。
除了他徐籍手下,天底下还有她的容身之地吗?
没有。
对徐籍来说,她甚至是比亲儿子更值得信任的人。
因为除了青隽,她再无其他生路。
姬萦谢恩过后,那些还没缓过神的也缓过神了,瞿水节度使张趣率先起身走到姬萦面前,先揖手行了个尊礼。
“自先皇以来,大夏再也没有新添过节度使了,可见大人多么被朝廷器重,以后余也要仰仗大人之光了。”
张趣脸上露着小心翼翼又讨好的微笑,试探道:
“余前些日才听说,大人曾在青云山附近遇险,竟州守城将士畏惧沙魔柯,竟闭紧大门不让大人入城,简直是堕我大夏威名,不可轻饶!此事余一定会给大人一个说法——”
这事儿关城门守将什么事,没有上面的人命令,哪家守城门的敢擅自关门?
姬萦看破不说破,笑道:“事情已经过去就不必追究了。”
“大人胸襟果然不同凡响——”张趣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发现背上已渗出冷汗。
“择日不如撞日,你那牌匾,我现在就给你写上。”徐籍笑道。
他转身走到书桌前,铺开一张宣纸,提起笔山上的一支白玉光素斗笔,大笔一挥,写下狂放不羁的五个大字——
慕春节度府!
姬萦十分给面子地露出了激动的神情,把那副题字吹得天上地下罕有——确实罕有,历来这么多节度使中,要么是书法名家题的,要么是皇帝御赐的,姬萦还是头个宰相给题字的。
张绪真盯着那副题字,越看心中越不是滋味。
姬萦不就是杀了个皇帝吗?他也可以啊,义父当时为什么不把这个任务交给他?
另外两名节度使,则是羡慕徐籍对姬萦的宠信。
在这个时节,获得徐籍的宠信,与获得皇帝的宠信没有多大区别了。
要不是徐籍素来没有女色上的传言,他们甚至都要怀疑姬萦是否与徐籍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满屋子人里,只有徐天麟看得出来是真心为姬萦高兴。
他兴冲冲把姬萦挤到一边,对着她悄悄说道:“晚上我来找你,我们不醉不归!喝完酒,我们再比试两下!”
国丧期间,敢约人喝酒的也就只有这小子了。
姬萦才不会和他胡来,他有爹罩着,她可没有。
走出徐府后,她就把徐籍的题字交给了制作牌匾的人——想要在被三蛮肆虐过的天京城里找个还会制匾的匠人并不是件易事,好不容易找到了,又因为缺少材料,延误了工期。
待新牌匾挂上曾经的曾宅,已是五天之后。
水叔在这时回来了,带来了她期待的好消息。
“人已经醒来了,变得木头木脑的,四肢也不太协调,走路总容易摔跤。偶尔会找一个叫谢殊影的女子,以为自己还是太子,旁的都不记得了。院里的女冠们取笑他是疯子,给他取了个软脚虾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