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元妩一步一步攀上陡峭山路,向着无月山顶走去。
无月山并不是隶属于几大主峰的副峰,而是曜日山群中的一座。这座山峰和元妩的小星山一般较为荒僻,平时少有人来,在弟子中知名度也不高。
白日时,她收到了那封信,邀请她子时来此地见面。
送信者并非青隐,也并非其他魔域内应,而是普通的跑腿修士。这些修士一般来自于外门,会承接一些门内的跑腿任务,比如给某某某师姐送信,帮某某某师兄下山采买等。
和她前世的某团某了么有些相似之处。这项业务在曜日做得不错,只要几块下品灵石就能省去不少麻烦,加之跑腿弟子从不窥探雇主信件私密,也从不缺斤少两,许多修士都愿意找这些跑腿弟子办些事。
不过青隐……从前却是从未用这种手段联系过她。
蜿蜒山路已经到了尽头,元妩看到山上茂盛的植被。这边几乎无人护理,草木肆意生长,几乎长成一片小森林。
这些连天草木遮蔽明月,所以这座山才叫做无月山。而山的最中央,伫立着样式古朴的无月亭。
元妩一手提着灯,一手捡了根根子,扒拉开深深草木。从其中穿过,衣角便被夜露染湿,或沾上草屑。夏日飞虫尤多,绕着她的提灯飞啊飞,怎么驱赶也驱赶不走。
她一边走着,一边眉头紧锁。
是出了什么事了?青隐怎么把她叫道这种荒僻的地方?之前除了第一次碰了个面,其余都是跑腿弟子将丹药送过来,两人并没有更多接触。总不会是事情有变,身份要暴露了吧?
另外就是青隐为何选择此地碰头?从此地植物生长程度就可以看出来,无月山并不出名,大部分弟子都不知道。连元妩也是偶然才知道还有这样一座山,青隐又凭什么会觉得她一定能找到呢?
带着满腹疑问,元妩穿过繁茂植被,终于远远地见到了那古亭的影子。
样式古朴,有着飞燕一般的檐,冷冷地立在树木的阴影中,宛如浑身漆黑的怪兽。靠得近些,能看到亭身彩漆斑驳,只留下模糊的图案。
元妩提起手上棍子将亭上蛛网捣碎,看周围并无异常才进到其中。
青隐还没来。元妩索性坐在亭内石凳上,将那封信从怀中拿出,放在灯下细细观摩。
信上的字张扬豪纵,看起来这封信的主人是洒脱不羁之人,却又将仅有的几个字写的工工整整。虽然元妩没见过青隐的字,但总觉得这封信不像是沉稳谨慎的青隐能写出来的。
伸手碾了碾信纸,纸质丝滑柔顺,和修真界普遍使用的不太一样,摸上去手感更佳,甚至还有着隐约的淡淡香味。
元妩凑上去闻了闻,似乎有点熟悉,但好像不是青隐身上的味道。
到底什么情况?
想了想,还是没有将信毁掉,而是折好仔细收了起来。她刚收到这信的时候便察觉到端倪,觉得不像是青隐的手笔,但碍于身上的药不得不来。
时间悄然而逝,约定好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
那树林之中,一道身影朝这边走过来。元妩立即察觉到神秘人的到来,不慌不忙地站起身,面色从容,一只手却不动声色地压在了剑柄上。
那人渐渐走近,没了树木的遮挡,月光便自然地投到他的身上,将他本就白皙的面容照得更加白。
元妩没想到来者的身份,见到那张脸顿时一惊:“李如斯?怎么是你?”
来人她还真不陌生。正是和她同期拜入曜日,又在择师大典上被陈三蕴收入门下的李如斯。
李如斯天资极佳,拜师后境界突飞猛进,又炼得一手好丹,算是曜日内的风云人物。这小子性格又张扬,干一点小事都要搞得人尽皆知,和元妩算是两个极端。
在原著中也有李如斯的剧情。他的人设大概就是与女主青梅竹马的傲娇忠犬少爷这种。
事实上,李如斯好像确实对她师妹有点意思,在结识陆思弦后和元妩也稍微熟了些。元妩顾忌他是原著人物,不太想和他深交,只和李如斯一起执行过几次任务,没什么矛盾冲突,关系淡淡。
——说起来,无月山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山的名字好像还真是从李如斯嘴里听到的。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那种古早的剧情触发了?
就是那种忠犬男配威胁恶毒女配“你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的那种?这也太狗血了。
元妩心里吐槽着,一边暗暗提起戒备。
李如斯似乎对她的疑问非常不满:“不是我还能是谁?你以为是谁?”
她以为是青隐或者其他魔修啊。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
元妩敛眸,重新坐了回去:“李师弟找我有何贵干?”
按年龄来说,李如斯比她还大两岁。不过按资历来说,她勉强比李如斯先进门几天,也因此成了他的师姐。
听到她这么冷淡,李如斯更不满了:“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这怎么回答?
元妩是真搞不明白这位大少爷的脾气,只好无奈道:“你又没写名字,我又如何知道是你?”
李如斯不敢置信:“你不知道是我你还来!”
元妩:……
大哥你怎么每个问题都如此出人意料,这让人怎么答啊?
她耐着性子和他解释:“只是看到有人给我送了信,便来了。即使不是师弟我也会来。”
倒不如说,早知道是你就不来了!
李如斯总算对她这个说法满意了些。
今天他没有穿弟子制服,而是穿了身红色衣服,在月光下挺直身板,显得英姿勃勃,意气风发。
夜晚,红衣服,大少爷类型男配,树。
好看归好看,养眼归养眼,但总让元妩想起很多年前这样的一个夜晚,她被游星臣那个狗人追得鞋都跑丢了一只,还和相谈甚欢的阴梨失散了。
想到这段往事,元妩的脸色黑了些。
李如斯还不知道这身穿搭踩了她的雷点,颇为洋洋自得地走到石桌旁坐下,像一只昂首挺胸的小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