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含煜掌心被地面膈得生疼, 瞬间面色煞白。
他痛得眼泪在眼眶打转,唇角却勾了一下,蜷缩着坐在路边, 抬手轻轻吹了吹掌心, 颤声道:“好痛。”
话音落地,眼眶里的泪珠也落下来, 砸碎在地面。
简若沉挑了下眉。
好家伙,江含煜居然还能在这方面吃一堑长一智。
上次故意解开衣领搓手喊冷, 关应钧和李老师没信。
他知道这两个不好骗,这回居然换了目标, 开始演给路人看了。
简若沉轻声:“可惜了, 今非昔比。”
江含煜:?
什么意思?
简若沉缓缓蹲在江含煜面前, 又等他落了两滴泪, 才笑了笑,目光清明冷厉, “江含煜, 你现在所有的一切, 都是我给你的。”
江含煜一愣,险些跟不上简若沉跳跃的思维。
他白皙的脖颈爆出一些青筋, “你说什么?”
他收紧手指,指甲死死嵌入掌心。
简若沉扯唇看着江含煜青白交加的脸,“我不需要父亲,不需要财产, 不需要狐朋狗友的追捧,更不想要陆堑。”
“这些腌臜东西,我不要,你才能捡到, 明白吗?”
江含煜脸色发沉。
捡?竟然说他努力得到的东西是捡来的?
简若沉抬手,轻轻拍了拍江含煜的面颊,“你怎么敢在学校里传我是江鸣山的私生子?在香江这种二房三房都合法的地方,非婚生子享有的继承权与婚生子同等。”
“一旦我与江鸣山有血缘关系的事实被爆,你现在继承的财产,全要分我一半。”
江含煜浑身颤了一下,只觉得简若沉轻抚在面颊上的两下,像是两个响亮的巴掌,打得人面皮肿胀发痒。
他惊骇地瞪圆了眼睛。
最近他拿着8亿资金稳住了陆堑,快活了一段时日,考虑事情竟然变得这样不周全。光想着弄坏简若沉的名声,却没想到私生子这个名头可以跟他平分利益!
江含煜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简若沉道:“不过我不稀罕江家的脏钱,那东西你自己拿着数去。”
他说着,扼住江含煜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直直盯着他哭红的眼睛,短促地笑一声,“江含煜,江鸣山是你一个人的父亲。明白吗?”
“以后我不想在学校里听到那些谣言。”
江含煜心慌至极。
他总觉得这事情有哪里不对。
成为江鸣山唯一的儿子,继承江家的财产,得到陆堑的爱。
这些明明就是他最想要的东西。
他得到了,为什么现在却开心不起来?
简若沉甩手丢开了江含煜的下颚。
江含煜的脸因为惯性偏到一边。
他抬眸,还未转过脸,就对上了一道道复杂的眼神。
那一双双眼睛里充斥着怜悯、漠然、疑惑和同情,唯独没有往日的仰慕。
简若沉起身,顺手把坐在地上的愣神的江含煜搀起来。
声音顿时从四面八方涌入耳廓。
“那就是江鸣山的儿子?”
“是啊,真惨,有那种父亲。”
“不过能继承江家的所有财产,心里偷着乐呗。”
“江鸣山死|刑了吧?活该喽~做了那么多恶事。”
“组织抢劫和强|奸……真恶心。你看庭审报道了吗?江鸣山的罪名念了三分钟都念不完!”
“虽说祸不及家人,但江含煜也是享受着赃款长大的啊……”
“江含煜也无辜不到哪儿去吧?”
江含煜如坠冰窖,一时面无血色。
他上前一步,“我其实不是……”
其实他不是江鸣山的亲生孩子!
简若沉伸手,按住江含煜的肩膀,“你要想好。”
“你知道主动承认自己不是江家的孩子会有什么后果么?你会失去江家所有的财产,没了财产,陆堑再喜欢你也不会和你领结婚证。”
江含煜浑身汗毛竖起,骇然转头。
他明白哪里不对了。
江鸣山臭名昭著,他的儿子会跟他一起声名狼藉。可如果抛去江鸣山这个父亲,他所得到的一切财产都会消失。
此时此刻,不是他想做江鸣山的儿子。
而是简若沉在逼他做江鸣山的亲儿子!
他没得选……
最后一丝天光隐没在香江大学周围耸立的灰色建筑里,与此同时,街道边上的路灯以及圣诞节过后还未拆掉的装饰灯骤然亮起。
江含煜惊惶之下被突然亮起的灯吓得惊叫一声。
他后退一步,踩到路边花坛的路牙,中重心不稳就要摔倒时,简若沉伸手拉了他一把。
江含煜站稳后惶然抽手,一句谢谢憋在胸膛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们已经撕破了脸,简若沉为什么还要拉他?
简若沉道:“如今你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一切了,开心吗?”
星星点点的灯光落在简若沉的发梢,照得那张脸如山间的精灵鬼魅,白天看起来漂亮至极的面孔,此时骤然显现出一抹逼人心魄的艳色。
江含煜畏缩着后退一步,从前他嫉妒简若沉的漂亮,现在却觉得这张脸宛如艳鬼,恐怖至极,叫人不敢直视。
关应钧的视线落在简若沉身上,挪也挪不开。
江含煜终于忍不住,紧紧咬着嘴唇,真正落下泪来。
此时再想到坐在地上掉的那两滴眼泪,只觉得难堪至极。
怪不得当时没人上来安慰他,怪不得简若沉要说一句今非昔比。
简若沉收回视线,对关应钧道:“走吧,你要带我去见什么人?”
关应钧看着他唇边的笑意,哑声道:“我同事,我们一起吃饭。”
简若沉走出去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提醒:“记住啦,我不想再听到谣言,你记得澄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