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摆了些冷盘。
烧鸭掌, 酱牛肉,莲子红枣,港式片烧鹅之类。菜系齐全。
首座上的人先动了筷子, “都是自家人, 饿了就吃。我是个粗人,就先不客气了。”
他笑呵呵看了罗彬文一眼, “罗先生筷子用得很好啊。”
罗彬文侧眸扫了简若沉。
总觉得小少爷说话的风格和大陆那边的领导人更像。
温和中带着强势, 试探也不动声色。
“比起刀叉,还是筷子好用。”罗彬文道。
“哈哈。筷子吃华-国菜,刀叉吃英国菜,各司其职才好。”
首座上的人仿佛随口一说,边上那个澳省工商会主席脑门上的汗都渗出来了。
搁这点他们两边没回归的呢。
简若沉看向边上有点轻晃的桌布, 捧场解围:“刀叉吃烧鸭掌就不方便。”
说着,眼疾手快地从面前慢慢旋转的转盘上夹了个烧鸭掌。
这厨子真是有水准,鸭掌烧得格外软烂,像是果冻一样,汤汁滑而不落,夹起来后挂在筷子尖上, 软趴趴,弹嘟嘟的。
一看就入口即化, 软糯适口。
简若沉本意是当个润滑剂, 但现在是真的有点馋了。
他低下头, 一口把拐骨上的筋吃掉。
半眯着眼,克制地吸了一口气。
唔, 香啊。
顾有明:……
香江菜是亏待你了不成?
他有点哭笑不得,转念又想起简若沉刚继承家业时,也没在香江大肆招家佣。
连厨子都是罗管家从英国带来的……
那怪不得。
简若沉吃鸭掌的动作相当熟练, 看着倒像是用解围做矛头,实际上就想吃个鸭掌。
但刀叉确实戳不起来这样软弹的鸭掌。
就像港-英管不会管香江人民的死活。
他吃得香,看得上了年纪的阿叔阿伯都起了食欲,纷纷动了筷子,一盘鸭掌刚好一人一个,吃得精光。
“我听说,简先生在香江做新闻。”边上一个穿了军绿色衬衫,一看就和军事脱不开关系的老先生道,“知不知道港内对现在的生活状况有什么担忧和看法?”
简若沉回味着鸭掌:“其实无论什么时候,大家最基础的愿望就是吃饱穿暖,生活安稳,天下太平,要是能提高些生活质量让后代过得比自己好,就更好了。”
他想起过年时,去港行存取现金的大爷大妈以及职业男女。
想起河堤边争拿好市民奖,尽绵薄之力,哪怕出个锄头也能高兴半天的老大爷。
想起三伏天,渔村人蹲在树荫地下分甜水的样子。
简若沉不禁勾唇,“大家只想着明天的生活会不会更好,因为大多数人都觉得,再差也不会比前几年更差了。”
前几年,香江的治安确实是不好。
今非昔比。
首座上的人哈哈笑道:“我们今天坐车来的时候,发现道路干净许多,路边的流民也少了一些,西九龙的店铺非常丰富,大家脸上的表情都与前几年不大相同了。”
顾有明道:“是九龙城寨拆了,康纳特投资了一些政-府的济民房,很多住在九龙城寨鸽笼里的香江人都搬进了济民房。”
简若沉都不怎么记得这事。
真的吗?
他投了那个?
罗彬文瞥见他微颤的眼睫,轻声道:“是你妈妈投的,那个项目早就有了,投了之后港-英一直不愿意履行义务,直到九龙城寨被拆除,才彻底提上日程。”
“这个项目不错。”那个绿衬衫老先生盯着简若沉看了好几眼。
越看越觉得亲切,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但仔细想来,两人根本没有见面的可能,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来香江。
他总觉得,这一趟最不用担心的就是这个小的。
思想觉悟很高啊。
聊完了简若沉,上面又逮着顾有明和另外两个澳省人聊。
香江和澳省还流落在外,可以信任的人比较少,澳省仅有的两位独苗身兼数职。
教育、工商、体育、安全等项目都有他们的职位。
听着就累。
简若沉一边听他们聊天汇报工作,一边啃了个红烧狮子头。
冷盘很快撤了,热菜上桌。
首先就是一碗粒粒分明的扬州炒饭。
简若沉看着上首拿了,桌板慢慢地转,眼巴巴等炒饭转到面前,看见里面剩了有两份,那块焦了边的金黄小蛋皮就趴在盘子边,无人问津。
精华啊,没人盛走吗?
嘿,便宜他了!
大陆的首长们见他乐滋滋把蛋皮盛走,互相对视一眼,笑着低声道:
“我说他盯了一圈了,肯定是盯这个蛋皮。”
“我孙女也爱吃这个,首长都没盛,留给他了。”
“还在长身体嘛,吃得倒也不多,我家那个一顿能吃三碗蛋炒饭,真是……”
简若沉自己盛完,顺手给罗彬文盛了。
这扬州炒饭,再浇上一点宫保鸡丁,搭配几口松鼠鳜鱼,和龙井虾仁。
好吃得叫人热泪盈眶。
顾有明坐在简若沉身侧不远处,低低叹了声。
大大方方是更讨喜些,可惜他们都是四十岁以上的人了,架子端起来就很难放下。
简若沉投给内地的59亿,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签合同时提的唯一一个要求还是让内地派出的国际刑警配合他抓香江暂时治不了的间谍。
这算什么要求。
四舍五入等于白送,还是送两个。
那么一比,显得他们这些早去的生意人利字当先,别有用心了。
他还不算早,更早的20年前就开始和内地合作,但大多都是为了家族发展,单纯往下砸钱的,一百年来也就简若沉这么一个。
好在上面也给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