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办事的那几个人带过来,请顾大人亲自治罪!”
“不必了。”顾南箫抬起手,制止了他的动作,“那是宋大人手下的人,我岂敢越俎代庖?这点儿分寸,我还是懂得的。”
这话明摆着是在骂宋维运不知分寸,竟敢叫去南城抓人,宋维运听得脸色都白了。
“顾大人放心,宋某一定狠狠惩治那几个人!”宋维运向他拱手,诚恳说道,“都是底下人有眼不识泰山,都怪我教导无方,宋某在此向顾大人赔罪!”
见他言语恳切,顾南箫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一点儿。
他接过宋维运端过来的茶,放在手边。
“今日的事,或许是个误会,宋大人问清楚便是,下次若是再去南城抓人,还请宋大人提前知会一声,只要合情合理,我自然不会阻拦。”
五城兵马司虽然分散在五个不同的城区,彼此之间联系却极为紧密,跨城拿人本就是常见的事,顾南箫没必要把宋维运逼得太紧。
见顾南箫肯递台阶给他下,宋维运这才定了定神,抬手擦去额头的汗水。
“是,是,我一定管好手下人,以后办事一定都按照规矩来。”
顾南箫嗯了一声,抬眼看了看周围无人,声音才缓和下来。
“宋大人也别怪我大题小做,实不相瞒,武家那两处酒楼,都是我家里的铺面。”
宋维运一惊,心思立刻转了几转。
他虽然不太清楚南城的情形,可顾南箫这么一提醒,他就想起来了。
武家被举报的那两处酒楼,可不都是靖国公府的产业!
宋维运恨不能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都怪他一时糊涂,这次居然踢到了铁板上。
难怪顾南箫这么着急赶过来,难怪顾南箫的婢女就在武家!
他忙说道:“这可真是……我当真不知啊!顾大人,此事全都怪我,我实在是糊涂啊!”
户房居然还追着查武家是不是铺户,不管武家的人是民户还是铺户,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底下人只知道民户铺户,却不知道铺户也是有区别的。
普通商人做的生意,那自然就是普通铺户,可是那些皇亲国戚,勋贵世家,官员家中的产业,能跟普通铺户一样吗?
就连锦衣卫开的铺户都是有区别的,叫做锦衣卫铺户,皇家的产业自然就叫皇族铺户,而如靖国公府的这些产业,就是贵戚铺户。
这些铺户都是特权阶级开的,不但可以免税免赋役,还可以经营各种普通百姓无权经营的产业,如钱庄票号,海外运来的特种产品,矿产宝石,丝绸珠宝……
这些铺户连他们这些官员都得罪不得,那几个官差竟
然敢跑去靖国公府的店里抓人!
别说顾南箫只是上门来兴师问罪,就算是直接把那几个官差抓去打一顿,他们也无话可说。
武家背后是靖国公府撑腰,还管他什么铺户不铺户!
此刻宋维运浑身直冒冷汗,一边想着得赶紧狠狠收拾一下那几个不知好歹的官差,一边又想着得去查查,到底是何人举报了武家,撺掇他的手下去抓武家的人,这不是要害死他吗?
顾南箫点到为止,见宋维运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利害,便站起身。
“那后面的事,就请宋大人多多费心了。”
他可是要娶梅娘的,怎么能眼睁睁看她成为商户女。
而且他知道,这户籍的事繁琐又麻烦,要是不来找宋维运,中城兵马司的户房指不定还要怎么折腾梅娘呢。
宋维运口中连称不敢不敢,说了些让顾南箫放心,他日定上门赔罪之类的话,将顾南箫恭恭敬敬送出了门。
送走了顾南箫,宋维运才直起腰来。
“早上去南城抓人那几个家伙是谁?马上把他们带过来!”
宋维运憋了一肚子气,只想赶紧把这股火撒出去。
这几个不知好歹的差役,真是害死他了!
等顾南箫从中城兵马司出来,梅娘一家也吃完饭了。
饿了大半天,吃过一顿饱饭之后,武家人看起来明显精神多了。
武大娘一看到顾南箫就一个劲地道谢:“还是咱们顾大人体恤百姓,哪像中城兵马司那些人,一个个鼻孔都要怼到天上去了,都不拿咱们百姓当人!”
武鹏上前郑重行礼:“小子代母亲和姐姐,谢过顾大人。”
顾南箫摆摆手,道:“我没做什么,不必谢我。”
等他赶过来,梅娘已经从衙门出来了,的确不是他出面保出来的。
不过他能有这份心意已是难得,梅娘心里很承他的情。
他见梅娘看过来,不由得微微一笑。
“我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以后你不必来了,也不用再做什么,户籍也不会再更改。”
听到最后一句,武大娘等人顿时喜形于色。
他们就算再不懂王法,也知道梅娘如今把生意做大了,以后难免要会被改为铺户。
虽然做商人也没什么不好,可是如果能做民户,谁还愿意做铺户呢?
铺户的地位是最低的,交的赋税却是最多的,哪怕家里不缺钱,想到多交出去那些赋税也心疼。
更不用说现在武兴还在读书,万一哪□□廷又出了什么不许商人之子读书入仕,那不是毁了家中子孙的前程吗?
要知道,民户改成铺户容易,铺户想要改成民户那可就难了。
还好顾南箫出手,解了他们燃眉之急。
“还是顾大人仁善,看看多为咱们老百姓着想啊!”武大娘恨不能把天底下最好听的话都说出来,好好夸夸顾南箫。
武鹏等人对顾南箫也是感恩戴德
,武月还把刚买的糖人递给顾南箫,说要当做谢礼。
顾南箫倒是耐心,哄了武月几句,便让银禾送武家人回去。
趁着武家人上马车的功夫,梅娘落后几步,笑盈盈地看向顾南箫。
“今日多谢你了。”
更改户籍的事虽然不大,却十分麻烦,能不改当然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