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且生了个健康的孩子,这便是因着你与前夫本就不合适,而与你现在的丈夫地域间隔远,绝无血缘交叉。生子不是像前夫,而是像你娘家人,仅此而已!因而,笃定你人品无瑕,李柱子为你们二人亲生子嗣。”
孟慧娘当场失声痛哭,李宝财都傻了,“竟是这般?”愣了半晌,转身就给孟慧娘磕头,“他娘,我混蛋!我错了!”
一家口跪在大堂,痛哭失声。
得了!肯定是不和离了!
桐桐起身,直接回内堂去了。其实,证词证言,都不算多实在!第一任的叔祖父跟哪些女人有关系,这更是从流言里来的,也没有实证。
可这个没有实证的东西,当事双方都认了。
它听起来那么合情合理,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其他刑部官员都只面面相觑,下面缠磨了四年的案子,被林叔珩用没有实证的东西叫当事双方认可了。然后不和离了,不和离了,也就没有和离的案子了。
案卷一消,事了了。
然后顾玉娘就将此案放在了报纸上,大篇幅的详细的阐述了始末。并且破了民间流传的‘子肖先父’的说法。
这里面牵扯到地缘性血缘交叉,牵扯到过去的亲上加亲,这么一说,‘子肖先父’这个说法确实是不成立。
逻辑上来说,是没有问题的。
四爷跟小皇帝在求真馆里转悠,也说最近议论的最多的案子。因为,隐隐有一种声音冒出来了,就是从那个怜香和小莲这两个姑娘身上开始的。
紧跟着又冒出这么一个案子。
很多人就突然觉得:自来对女子的贞洁有要求,难道都是错的吗?
这就是要开历史倒车嘛!
小皇帝是在问:“亲缘关系……能判断吗?”
能啊!只是现在做不到,“已经有人尝试去做了,放大镜如果能放的足够大,应该能找出一些异同。”
小皇帝就叹气,“这事情要是放在前明,也许一个道士,一个和尚就能给解决。告诉这个丈夫,前世的债主找来了,如何如何的。编一套说辞,也能糊弄的这两口子好生过一辈子。而若是求真,就得问个所以然。于是,案子反倒是不好断了。”
是啊!流言再肆意,朝廷也不能胡乱搪塞。世道要朝前走,就得求真!而今解决不了,便愚民,此法不可取。
桐桐判此案,只是提供了一种可能,一种叫当事人接受的可能,将事情了了。但却没有求得一个真字。
事实上,而今的认知所限,她求不来这个真。
但是,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吗?
林家这个春天,将季瑛嫁了出去。
而金家也在这个春天,给金逸尘娶了妻。
桐桐按部就班处理各地押送到京城的人员和他们的案子,务必将证据砸实,重物证!
一入冬,四爷才说买只羊好好贴秋膘呢,结果一个叫廖山成的下属来了,递了卷宗,“畜牧有了新发现。”
“哦?什么发现呀?”四爷一边接手了卷宗,一边听他说,“……今年前半年闹的沸沸扬扬的案子,给了我一个很大的启发。”
案子?启发?
廖山成就笑道:“我用猪做了实验,猪怀一胎所需时间一百一十天到一百二十天。您猜怎么着,这么些时间,我给繁育了两代……”
发现什么了?
“黑色的母猪和白色的公猪,产下的猪仔,全是白色的。”
然后呢?
“还是这头黑色的母猪,我又给换了黑色的公猪,您猜怎么着?产下的猪仔有黑白花猪,有白猪,有黑猪……”
得出的结论是?
“若是第一代白色的公猪确实会影响母猪后来的产崽,那是不是说,优良的公马可以优先和母马配|种,若是这种种_马少的话,第一次配完的母马再与普通的种_马配|种,马驹也有优于一般的马匹。”
四爷:“…………”这种探索不能说是方向不对,鼓励还是该鼓励的,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你选用的黑色母猪,它的父系和母系各是什么颜色的?若是这个黑色母猪的父母本里都有过白色的,它与黑色的种_猪配|种所生,出现白色或是黑白花色的,也应该不奇怪吧?这未必就是第一次的影响。”
这人愣了一下,“……对!也对。那这就得好几年去试。”
“那就试嘛!”这个过程就是这样。
就是一次因为这个事件给人的启发,做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遗传实验。可这种实验又瞒不住人,比如,饲养猪的是从外面雇佣的人。这些人不懂更深的道理,他就是眼看着两窝猪崽子的出生的。
然后回家就说给老婆听,他老婆呢,也是跟别的妇人争吵的时候就骂人家改嫁来的妇人了。
说是人家二嫁生的孩子血脉不纯云云!
然后那妇人不肯吃亏了,没这么羞辱人的,直接给告到了官府,于是,舆论便闹了起来。
几乎就是一夕之间,争论之声骤起。
很多文人开始在报纸上发文章,他们的理论就是:以前为什么看重女人的贞洁,因着只有如此才能保证血脉的延续。这不是男性的癖好,而是从子嗣传承上考量的。
这个声音,那赞同的人可太多了!
乌泱泱的,都在讨论这个事。
桐桐对着报纸,早饭顿时没有胃口。她跟四爷说,“我现在才知道,有时候敌人并不是站在眼前的人,而是新旧交替,大变革之下涌现出的各种思潮。”
我没有证据支持我是对的,也没有证据一定能反驳你是错的。
于是,思想的碰撞如潮水,汹涌而来。
若是站在面前的是个人,干掉他就解决问题了。
若是站在面前的是一群人,站在朝堂上舌战群儒,未必不能取胜。
可而今的碰撞不是人与人的碰撞,而是思想与思想的碰撞,是认知的相互碰撞。是想要探寻真理,可偏巧只是刚刚起步没有成果的阶段性总结。
有人拿阶段性的东西当真理,有人却不以为意,于是,碰撞就产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