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风韵(11)
是夜, 狂风怒号。
帐篷外看守的兵卒围着篝火而立,唯有如此方可度过这漫漫长夜。
桐桐听着外面的动静,而后站起身来。
她一动, 赵姬和刘女就都抬头看过来,才要说话, 桐桐‘嘘’了一声,嬴政抬手捂住了赵姬的嘴:“阿母, 莫要出声。”
赵姬惊愕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游走,而后慢慢的点了头。
桐桐安抚的拍了拍刘女,便掀开了帐篷:“来人呐!”
兵营中帐篷排列整齐,外面篝火点点,井然有序。
她一出声,门口守着的就都看过来了。有人转过头来,颇为不耐:“何事?”
“取恭桶来。”
这些人相互对视一眼, 便大笑起来,这荒郊野外要的什么恭桶?以前在马车上,每日里一顿饭食, 用晚饭,在夜里是可以下马车解手的。
可今儿情况特殊,解小手在帐篷里可以, 渗下去就完了。但是解大手,帐篷里便不可以了。
有年轻的兵卒要出言取笑,年长的抬手拦了:“勿要生事端。”而后指了一个缩在篝火最外端的:“带她去!莫要走远。”
“诺!”
桐桐回头看了看嬴政, 微微点头, 而后转身便跟着走了。
嬴政的双手攥成拳,能不能成在此一举了。
桐桐跟着这兵卒离开,朝着下风口而去。等走出驻扎区, 这兵卒就喊了一声:“止!”
说完,狠狠的推了桐桐一下,“莫要耽搁!”
推人的手还没撤回去,桐桐反手勾住此人的脖颈不待对方发出任何声响便结果了他,将其拖远,换上对方的衣裳。
此人矮小,再则,赵军十三岁便得入行伍。军中不乏年岁小,身形也较小的人,他们多为火头军,不在作战序列。
这衣裳穿着也宽大,桐桐甚至用随身的针线将袖口等地方收了几针。
拾掇好之后,他迅速的朝火头营而去。
走一段就有人盘问:“何人?何故在营中走动?”
“奉偃公子之命,取餐食。”
赵偃身边的人杂,跟军中的其他人不相熟。且他身份高贵,只一个小小兵卒,盘问之人没升起多少戒心,放行了。
桐桐去了伙房,脚步匆匆:“偃公子要用餐食……”
这一喊,喊的人都慌了。军中伙食是固定的,几时吃就是几时吃,这突然之前要开火,如何来的及?
帐中只一堆点燃的火,光线昏暗,谁也看不清楚谁是谁。
桐桐扫了一圈,只有酒是现成的,这是专供将领的。
她抱了一坛子,催促其他人:“速去预备……”然后抱着酒就走,好似先送酒是为了大家争取时间的。
那可是偃公子,餐食该如何预备?都忙活起来了,有人去取水,有人去取柴,有人找肉食菜蔬,一时间,几十人忙进忙出,谁在谁不在,一时没人察觉。
桐桐抱着酒坛子,更方便了,只说是给赵偃送酒的。
事实上,赵偃夜间并未敢在军营中胡闹,因为平原君赵胜的心情不好。今儿的谈判,平原君的法子没奏效,情绪不佳。
这平原君赵胜不止是赵国的宰相,更是赵□□的叔叔,也就是赵偃的叔祖父。两人不只是君臣关系。
在这个方面,其他诸国与大秦不同,大秦数代皆用布衣宰相。用人不分来自哪国,不看出身,有才即可。
《秦法》中有规定,宗室无功不受爵!
民间亦然:只有征战,才可立功受爵。
而其他诸侯国,就像是魏国信陵君魏无忌,他是魏国国君安釐王的弟弟;像齐国孟尝君,他祖父是齐威王;而春申君黄歇,关于他的家世历史记载不祥,但《韩非子》中记载,说黄歇乃是楚庄王之弟。而韩非为韩国公子,与李斯曾一起受教于荀子。由此可推测,黄歇出身极高。
因着赵国的用人制度,赵胜不止是臣,赵偃自是心有畏惧,这晚格外安生。
天寒夜长,行军住宿简陋,赵偃辗转反侧,直到外面奏报说,有人送酒来了。
赵偃一骨碌爬起来,问侍从:“平原君账中将领还未散去?”
“灯火通明。”
赵偃嗤的一笑,必是与军中将领饮酒议事,“送进来吧。”
这侍从接了桐桐手中的酒坛,转身就走。
“酒觞——”桐桐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好似要去送酒觞。
里面的人未在意,守在外面的人扭脸看过来,却未曾听到里面有别的响动,想来贵人并未驱赶,于是,便各司其职,继续守着。
他们却不知道,赵偃吓住了,他浑身颤抖一点声儿也发不出来。
一个送酒觞的小兵卒一进来便抹了侍从的脖子,将刀放在他的脖颈上。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嘴里便被塞了丸药,下巴被对方合上,胸口拍了几下之后,不由自主的,他就给咽下去了。只残留下的苦味叫他知道,被喂下去的是药。
赵偃低声问:“何人?所为何事?”
桐桐将脸抬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赢蚕。”
“赢——”
声音才高一点,脖子上就一疼,他立马压下声音:“意欲何为?”
“在公子看来,赵国留我等,可有用?”
赵偃摇头:便是刀斧加身,嬴子楚也未曾心软,尔等不过弃子而已。
“那在公子看来,赵国能否杀我等?”
赵偃又摇头:哪怕被秦国所弃,赵国也不可随意欺辱折杀。
桐桐再问:“留我等,赵国可能获利?”
而今看,并不能。
“无我等,赵国可有损失?”
赵偃:损失并不大!作为弃子,无利用价值。
桐桐就笑了:“那烦请公子送我等一程!此举不损赵国利益。”
“若本公子不应呢?”
“药效十二个时辰,无解药必死无疑。”
赵偃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头上的汗如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