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 整个御花园便是一静。
旋即君后快步走下凉亭,领着众人行礼。
余昀本随意拨弄着一盆迎春花,被那唱名的公公惊到, 一朵鹅黄.色的花朵便被他掐了下来。好在左右人的注意都不在这儿,倒不怕给余家丢人。
他随着众人起身, 又藏在人群里行礼,只是余正君到底熟悉自己儿子, 趁着人群往下走便挤了过来抓住了他的手。
瞧那模样,似乎他是什么3岁稚子,还会冲撞了陛下似的。
余昀心底郁闷, 却也知道爹是对自己不放心, 便没挣脱,而是就着这个姿势与众人一道行礼。
他想,既然爹担心,那么他便看都不要看那陛下一眼,免得眼光都“冒犯” 了她。
哼, 又没诚心、还没点大女子风度的陛下。
像余昀这么犟、脾气还古怪的人是很少的。陛下守孝三年,宫中宴饮极少, 便是大多诰命正君们也鲜少见过这位新任女帝的模样。
借着这赏花宴的机会,还行着礼呢,便有人借着人群遮掩悄悄抬头,打量起这岚朝最尊贵的女子来。
待看清后,倒吸冷气的不在少数。
“起来吧。”
女帝上前一步,亲自扶起君后,盛怀景便也与她轻轻一笑,方才那沉稳贤德的君后,看见自己的妻主后竟也变了副模样。
“陛下怎的过来赏花了?那人、那人身子可还好?”
君后毕竟是君后, 方才甜蜜一瞬,便又站在女帝的立场为她考虑起来。
苏宝恬知晓他说的是那刀人,沉默一瞬,她摇了摇头:“还在修养,别担心。”
拍了拍君后的手,她安慰道:“让你担心了,怀景。”
怀景。
这般轻飘飘的两个字,君后脸上那贤德的笑容,便差点消失。
并非不喜,而是......喜悦太过。
云绸候在一旁,看着这帝后情深的模样心底也难免动容,主子真的等到了,陛下从来都没忘记过主子。
他刻意扫过那林侧君与臻公子,林侧君笑意未变,臻公子脸上的神情就有些勉强了,云绸看在眼底,只觉得解气极了。
说到底,这些都是插.足主子与陛下感情的小侍!
诰命正君们看在眼底,心底想着陛下果真宠幸盛家,只可惜盛家那唯一的女儿,下一任继承人早已战死沙场......
可若非那盛小将军战死沙场,陛下恐怕也不能这般安心地宠幸盛家吧?至于兵权,更是早就从盛将军手里收回了。
说到底,如今的盛家只能彻彻底底地依附于女帝,也是她手中最为锐利的那支箭。
有盛家在,君后便永远不会失宠。
心思颇多的诰命正君们又在心底感叹了一番帝王权术。不愧是长在皇家的女子,便是从小被娇养着,真正继位后也能扛起大任。
这大抵,便是耳濡目染的原因了,想来太上皇泉下有知也能安心。
比起成熟得、满心都考虑家族的正君们,年轻的闺阁男子们反应则要不同。
陛下与君后情深,也忘了喊众人起身,他们便也大着胆子抬头看去,入目的便是那道明黄.色的身影。
不是正式的场合,女帝并未戴着冕旒,她眉眼精巧宛若流墨,华贵的面容不失威严,可却那般仔细地握着君后的手,凝着他的目光那般温和动人。
......这般立在权势顶端的人,便连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高不可攀的威势,她若对某位男子有几分纵容,那人便成了权势中心开出的花儿,冠绝所有男子。
还求什么花神呢?若能被这般女子护着,日子与神仙又有何区别?
起初觉得君后性情稳重宽和的,现下望着那对璧人,心底也忍不住挑剔起来。
君后身形过于高大,体态一点也不风流;陛下握着他的手,他竟就那般受着?也不先请陛下坐下;还有,君后的神情未免太过小家子气,哪里有皇家的威严?......
挑剔到最后,却是在心底轻轻想道:若是自己、若是自己站在陛下身旁,必定不是这番模样。
可事实就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而今真正看见女帝,不过多添几分悔意罢了。
寒暄几句,女帝便牵着君后的手,一步步朝着凉亭走去。抬眸间她望见神情似是委屈的裘荀生,到底是新宠,便也给了个眼神。
也就一个眼神,虽说心底还是晦涩,少年唇角的笑意总归是自然顺畅了许多。
盛怀景瞧着,也不阻拦。他被身旁的女子牵着,只觉得脚下踩的每一块熟悉的青砖,都添了几分陌生。
陌生到,他生怕自己会摔倒,当众给她丢脸。
他便一步步的,走得极稳,直到坐在她身旁。
这君后之位便是如此。
*
余昀心底有气,他又倔得很,便是觉得那女帝的声音好听极了,也死撑着不抬一下头。
余正君在旁看着,一眼便看出小儿子又犯病了,他只恨现在人多,否则不如立刻拉着他回府,省的如现在这般,时刻提着一颗心!
等到女帝与君后坐下,各宫侍君也重新在凉亭坐稳后,诰命正君们和其余人也才跟着落座。
余正君直到此刻方才抬眸,看见那小皇帝。几乎一眼,他便觉得头皮发麻。
......过于优秀的陛下,再想起自己儿子在闺阁时的那些诋毁,他便生出一种荒谬之感。
还有什么“强.迫”,强.迫什么,人家圣人后宫不缺德才兼备的男子,非得把你这祖宗抢进宫么?
若非亲生的,余正君自己都受不了这小儿子的脾气!
那种现实与想象的割裂感,骤然摆在他的面前,便是头皮发麻的缘由。
余昀乖乖坐在父亲身旁,望着自己长衫遮掩着的鞋,那刺绣似乎极为吸引他似的。回神后第一时间去看他的余正君反倒松了口气。
当个傻子,总比当个疯子好。
“这便是佳栎?”
女帝望着那怯懦的孩童,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