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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寻常人,便是再刻意地忍着,也无法做到这个程度。
盛怀景乃辅国大将军之子,幼时也跟着母亲见过不少操练人的手段,一时对这少年的身份起了疑。
可想了片刻,他又刻意敛起思绪,瞧着陛下与这人的相处,不像是陌生的。
那么便是他不能窥探的隐秘。
女帝安静地立在凤床旁,宫侍们便连端盆换水时的脚步声都不敢大了去。直到御医上好药、说完一应事项,她方才离开,任由宫侍换上常服。
待回到主殿,御医早已离开,殿内再度安静下来,独留凤床上的少年与他身畔的那道身影。
“陛下。”
见她走来,男人起身行礼,女帝随手扶起。
“怀景何必如此多礼。”
似乎到了此刻,她的目光才重新落到他身上似的。偏偏仅那“怀景”二字,便让心底那纷杂没来由的心绪统统消散。
“陛下,这位......”
君后顿了顿,下意识去拂过自己指上的扳指,却不妨碰到了一处轻柔细腻的肌肤,是陛下的手。他心底一跳,打好的腹稿也忘了,便那般急急道。
“——这位恩人不妨也封个侍君吧!”
*
凤床.上,少年蓦的抬眸,直直望了过去。
女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怀景怎会有此想法?”
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若换个宫侍早已吓得跪地求饶。
君后却镇定极了,他收回自己的手,仿佛也找回了理智,细细解释:“既有人行刺陛下,想来一次未成,约莫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虽有不可千日防贼的道理,可除了调查外,陛下凤体尊贵,也不得不防备着。”
“我瞧着这位恩人身手颇好,若是有他在身旁护着......”
停顿了一秒,女帝抬眸,却见男人低低道:“.....如此,怀景便也安心了。”
殿内的熏香靡靡地升腾,便是还残存着几丝血腥气,那安神的香也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了眉眼。
自遇刺那日起,便一直紧绷着的心绪突的松了几分,女帝望着那身躯高大的男人,像是才意识到,这是她的正君,是她的夫一般,突的便上前抱住了他。
他大概也很少被人这般抱着,高大的身躯分明是与那清瘦少年不同的感触,掌.下肌.肤却同样紧绷。
“便按你说的办。”
“位份由你来定吧,怀景。”
怀景,她又这般唤他。
盛怀景突然便不后悔了,不悔用上几分巧思,叫她的目光从那独特的少年身上,复又挪向了他。
“是,妻主。”
他很轻地在她耳畔应答,将手缓缓抬起轻拍着她的后背,升腾的熏香似是模糊了目光,他再也望不见那凤床.上的少年,这殿内唯有他与她。
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主,那么他便合该成为她的贤内助。
便是成为这天下之主,当初将军府那无忧的小少女也始终未曾离开,在瞧见漂亮的小鸟时,她会出来;受了委屈后,她也会出来。
坐在这个位置上,她也身不由己,他知道,他知道。
男人低低叹息,将她抱得更紧。
*
陛下的救命恩人被封为了正五品公子,赐字“静”。
这一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皇宫。
只是得知消息的时候么,也有一个先后。
裘荀生如今是正五品公子,圣眷正浓,自有那等讨好的人主动将消息与他递上。
他气得早膳都没用,便匆忙赶往延珍宫,将这消息与辛哥哥说了。
“辛哥哥,那乾清宫的狐狸精被封为侍君了!”
“还是正五品公子,他何德何能,他怎么敢的啊!”
辛言忱望着桌案上的那副红梅图,不紧不慢道:“这位又是?”
裘荀生端起桌上的茶杯便一饮而尽,那是早些给辛言忱呈上的,自然也是凉的。
如此舒缓了一二,他方才将前因后果快速道来。
“辛哥哥,你有所不知,前些日子陛下遇刺,虽说未曾伤到分毫,却莫名其妙冒出一个恩人来。”
“听说那原先也不过乾清宫的一个小宫侍,也是运道好竟替陛下挡了一剑,这不,人才醒呢,君后便急急忙忙赶去,陛下也紧跟着给人封了位份。”
说到这儿,裘荀生冷笑一声,他眉眼生得艳,本就极有宠侍的潜质,这些日子被人捧着、吃住都是最好的,竟也养出了几分气势。
“虽是正五品公子,可你听听那赐字,静?呵,这般普通的赐字可见陛下根本没把他当个玩意儿!”
辛言忱终于将目光从那红梅图上抽.离,他拿起笔山上的笔,缓缓在那空白的宣纸上写下了“静”字。
静,与世无争也。
水清为清,心清为静,这可算不上什么普通。相反,赐字的那人,心底必是极为赞誉这位静公子的。
想到这,毛笔忽的又悬在了半空,辛言忱忽的有些失神,那高高在上的陛下,竟会如此赞誉一位男子么。
一点浓稠的墨汁滴了下去,在宣纸上晕染开来,恰落在离字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写着“静”字的宣纸,瞧着倒也不静了。,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