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裸手捏住胶皮管,用指腹皮肤细细地感受胶皮管反馈过来的下插阻碍,以确定自己没有插错位置,没有戳伤小母牛的腔道。
待慢慢地将胶皮管插进足够深度后,她手指早冻得麻木了。顾不上这些,她凑近管口,无需细细嗅,一股浓重的食物发酵和胃酸味道直冲而上——导致小母牛肠胃鼓胀的大量气体随着管道快速排出。
林雪君舒一口气,松开抱缚牛头的手臂,转头对学员们道:
“都过来闻一下这个味道,之前咱们学过插胃管,所有学员都来感受一下插对了胃管后,应该在管口闻到的味道是怎样的。”
围在牛棚内外的学员们立即涌过来,排着队来闻酸臭味。
林雪君额头冒出的汗一瞬被风吹成霜,边上一人拢过她右手,将之插入自己袖筒里取暖。
触到热乎乎的皮肤,林雪君才察觉自己右手已冻得僵麻发痛了。
转头见揣着自己右手的是靠在身侧如桦树般挺立着的阿木古楞,才举起左手要拍拍他肩膀,左手就被衣秀玉拉住揣进了袖筒——这下两只手都暖回来了。
后背被拱了两下,转头见是过来看热闹的小驼鹿。林雪君手暖回来后抽出好友的袖筒,快速戴上被王建国捡回来的手套,这才摸了摸拱自己屁股的驼鹿脑袋。
“水煮化了。”塔米尔站在篝火边仰头高声问林雪君:“要烧到多少度?”
“温一点就行。”林雪君跳下木栅栏,穿过围观学员们让出的小道走向篝火,从自己的小药箱中取出少量硫酸镁溶液、酒精,以及自己夏天通过蒸馏法从松树树脂中提取的松节油,各混入少量在大锅中,搅拌均匀。
“这些都是啥啊?”闻过牛胃酸臭味,从小母牛大俊身边绕出来的第一生产队来的17岁少女学徒海日走到林雪君身边,好学地问道。
“这是松节油,可以减轻神经痛和肌肉痛。这是硫酸镁,阻止酸中毒神经毒素的传导。这是酒精,杀菌消毒,缓解心肌收缩,强心的。”林雪君一边搅和一边解释道。
“我来吧。”海日点点头,伸手接过林雪君手中的木勺,“师父休息一会儿。”
林雪君点点头,转身又喊人准备漏斗。
走回小牛身边,闻了闻小牛口中胶管里排出的味道,感受了下管口排出气体的速度在减慢,便捞起穆俊卿放在地上的木板,将木板穿过牛腹下,喊另一位学徒一起抬起木板,向上抬撞小牛的肚子,并转头对学员们解释道:
“这样是为了挤压肠胃,帮助小母牛排出胃内鼓胀的气体,缓解胃胀气给牛带来的痛苦和伤害。”
“师父,你歇着,让我来。”这次也跟着来学习的第五生产队神射手宁金挤开林雪君,接过她手里的木板,一边吆喝一边跟站在对面的学员有节奏地抬撞小母牛肚腹。
“撞这个位置,不要往母牛后腹撞。”林雪君叮嘱道,避免撞到怀孕小母牛子宫引发不良后果。
“好嘞~”
转身接过漏斗插在插进胃里的胶皮管头上,举高了便要再骑上栅栏,来自第十生产队的学员蒙克却拦住她,“师父,接下来要干啥,我能不能帮你整?”
“接下来要骑上去,从高处往牛胃里灌温水。”林雪君伸手招呼塔米尔将装大锅里的水装桶拎过来。
“那你歇着,我来。”蒙克说着三两步爬上栅栏,稳稳骑坐后便伸手去接塔米尔递过来的大桶。
水桶满载,格外沉重,蒙克呦呵一声将之举起。
第八生产队的女学员特日格矫健地在另一侧骑上栅栏,接过林雪君高举的水管和漏斗,从高处用双手握稳了。
蒙克举着水桶缓慢倾倒,温水汩汩地倒入漏斗。他和特日格皆表情严肃,专注配合,一点混了少量药物的温水也没洒出去。
有学员帮忙,林雪君得以蹲在小母牛大俊身侧,时刻监控它的腹部灌水情况和承受力等。
塔米尔那边不断往大锅里续冰,一桶接一桶地送水。蒙克和特日格手酸了,后面的其他学员立即争先恐后替上去。
一群人围着干活,累得一层一层冒汗,热火朝天地蒸出一团又一团白色热雾,连牛棚边积和棚顶边沿上积的雪,都熏得融化了。
小水桶里的水灌到第6桶时,刚因为胀气被排出而松快些的牛肚子再次鼓胀起来,小母牛大俊难受地嗯嗯低吼,摇头晃动着想要挣脱。
林雪君暂时喊停了大家灌水的动作,替掉骑在栅栏上的少女,摆正牛头使之口鼻朝向牛棚外围。
转头喊站在外面的人让开,接着摘掉漏斗递给阿木古楞,拽着胶皮管铆足了劲儿在不伤害牛脏器的前提下快速反复抽chou插刺激牛胃。
就在大家探着脑袋好奇林雪君在干嘛时,小母牛脖子脑袋忽然一阵抽动,接着一股冒着强烈酸臭刺激味道的黄绿色液体顺着小母牛的口鼻和口中插着的导管一起喷向牛棚外。
靠得近的学员们被熏得嗷嗷大叫着后退,被溅到酸臭胃汁和未消化的草料的学员本能大骂着躲闪,人群瞬间挤踩,乱成一团。
林雪君也被溅了一靴子一腿,却没有惊叫。
她早知道会有这一遭,小牛终于吐出一些导致胃胀酸中毒的草料、胃液,她一直绷着的心情松脱许多。转头看向学徒们的狼狈形态,忍不住露出恶作剧得逞般的狡黠表情。
“哎呀呀,林老师——”
学生们一边跺脚一边抬头看林雪君,他们不知道小牛喷吐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以为是要糟了,见林雪君居然在笑,这才想定了应该是没事,竟也傻乎乎跟着一起笑起来。
从床上爬起来跑到牛棚看热闹的嘎老三本来一直挤不进人群,忽见围在牛棚外的学员们都往开退,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站在原地还庆幸大家散开了、自己终于能看清咋回事了,忽然哗啦啦一阵酸臭液体泼过来,溅了他一靴子,甚至有液体溅在脸上。
闻到臭味,意识到咋回事后,气得嗷嗷直叫,转身便跑——洗靴子去了。
继续抽chou插胶管,继续给小母牛催吐的林雪君,一边拉动手臂,一边忍耐不住地望着嘎老三背影哈哈大笑。
学员们让远了距离,借着牛棚里昏暗的光,仰头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