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中也君。”
五栋大楼的至高层,首领满意地收起任务报告书,毫不吝啬地称赞起得意手下:“抓住南区的把柄之后,那片港口便再无后患了。你做的很好。”
“为首领分忧是我分内之事。”
中原中也将帽子抵在胸前,微微躬身。
几秒的停顿之后,中原中也再度开口:“首领,这次任务并不算我的功劳。加白行动比我更快,在武装三组到达之前,那些人已经无法行动了。”
“弥君啊……”森鸥外扶着下巴,陷入回忆中沉吟,“说起来,每到这个时候,弥君工作都很拼命呢。”
中原中也显然也想起什么,动作一僵,“……啊,是啊。”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一般来说,以「黑手党」这个血腥黑暗的大背景为前提,如此不同寻常的沉默,显然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沉重且不堪回首的过去。
每年的固定时期,加白弥梓会抛下他名下的武装精锐,独自一人开启疯狂的工作模式。不论是偷袭、镇压、护卫,几近废寝忘食地揽下所有符合条件的任务。不管多么棘手,都会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完成。
然后下个月彻底销声匿迹,谢绝任何打扰。在此期间只有首领能联系到他,连干部都无从得知其踪迹。
等这一阶段结束后,再出现在港口黑手党的小少爷脸色苍白,眼神凶恶,浑身煞气冲天,仿佛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身上又多了八百条人命。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无人不闻风丧胆。
没人敢顶着掉脑袋的风险去问当事人那消失的一个月发生了什么。港口黑手党有自己的规则怪谈。
真相只掌握在极个别人手中。
“虽然弥君还年轻,但也要爱惜身体啊。”
森鸥外长长地叹息一声:“每次都把一学年的课业堆到最后一周速成,连续熬夜复习考试,这可不是好习惯。”
监护人忧心忡忡地掰着手指头算数:“算上今年,往后还有四、不对,还有八年学要上呢,等到上了大学恐怕会更乱来吧。”
“……”
中原中也忍了忍,还是没对这位望子成龙的家长说出「别担心,您孩子说他考不上高中了」这么冷酷无情的话。
他最后憋出来一句:“……我会去劝劝加白。”
森鸥外笑眯眯点头。
一个注定独自站在组织这座金字塔尖的领导者,并不见得会乐意看到心腹属下之间关系亲密的场景。
不过,“靠你了,中也君。”
现在只是个心碎老父亲的中年男人捂着胸口感伤,“弥君越来越不爱跟我聊天了,也没跟我说起过学校的事。呜呜,那孩子连个朋友都没有,该不会在学校被排挤了吧?”
排挤?谁?
加白?
应该不会吧……
中原中也迟疑,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黑发少年淡漠的脸。
从学校回来后好像也没什么变化……不对,加白一直都是一副没表情的面瘫脸。明明以前还是会笑会生气的。
难不成真被组团排挤了?
中原中也没上过学,中原中也不了解。
但并不妨碍他对学校起了杀心。
最后还是森鸥外拍板,结束了今天的对话:“等弥君过来的时候,来跟他好好谈个心吧。”
首领和干部候补达成共识,彼此都为接下来的和某人的话打了一肚子草稿。
等着晚上,或是明天的哪个时间——
然而,整整半个月,加白弥梓仿佛人间蒸发,再也没有出现。
-
狸猫叼着一片树叶,灵巧地穿梭在废弃的防波堤之间。
海天一色,盈盈蓝蓝,海水冲刷着林立的乱石。随着狸猫的足迹,在杂草掩映之后,一片年久失修的废旧「危楼」映入眼帘。
横滨人杰地灵,多怪力乱神事。混乱造成冲突频发,冲突又使混乱加剧,人如此,妖精邪魔一道也是这样。
豆狸是横滨土生土长的妖怪,虽然实力不强,但好歹祖上阔过,有传说故事和物语传奇傍身,在这片乱土也能混个衣食无忧。
左数第三个集装箱便是豆狸的小窝,但它在门口徘徊犹豫了好一会儿也不敢进去,硬是用一张猫脸生动形象地流露出愁眉不展四个字。
不但家被人霸占了,它还要陪着笑脸,出门给霸占此地的恶霸买酒。
不辛苦,命苦。
豆狸认命地从门缝里钻进去,在一片设下结界的漆黑中小心翼翼地走向记忆中的墙角,中途差点被几个滚落的啤酒瓶绊倒,愈发胆战心惊,掐着嗓子细声弱气地叫:“大人,大人,我回来了呀……”
无人回应。
豆狸不气馁,再接再厉:“大人,加白大人,您先醒醒呀。”
……
……
好吵。
什么东西在鬼叫。
加白弥梓头痛欲裂,一口气还没呼出来,翻江倒海的反胃感先让他干呕了几下。
头疼得要炸了,眼皮辣得睁不开,肯定肿得没法看。
一动就想吐。
他咬着牙向后一撞,后脑「砰」地重重砸在集装箱的铁墙上,冰冷尖锐的痛感暂且舒缓了他胀热的头脑。
眼睛睁不睁得开都一样,周围一片黑,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加白弥梓这几天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度过的,醒了就喝酒,喝多了就睡。昏天黑地,酩酊大醉,与外面交替的日夜隔绝。
照这个喝法,竟然没酒精中毒喝死,也是个奇迹。
当然了,因为他很强。是符合一切世俗概念的强悍。
很强,但还是要死掉了。
“……好吵。”
随手把一直产生噪音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扔出去,加白弥梓一手按着太阳穴,碰到了身边的酒瓶,顺手捏了捏。
都空了,他这几天是喝了多少。
……说起来,到底过去了几天?
委委屈屈的噪音由远及近地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