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如仙童下凡一般玉雪可爱。
可只有一点遗憾,便是小公子的天资悟性只能算是中人之姿,远不及天纵奇才的大公子。
兄弟二人用的是同一个老师。
当年还处于懵懂中的沈凤岐曾有过许多疑惑:
为什么夫子见他背不上书时总是叹息?
为什么他明明没有生病也要每隔一段时间看一次看大夫?
为什么他有一个叫做婉君的姐姐却一直没有见过?
为什么爹不同意他出府去玩?
为什么娘有时会偷偷抹眼泪?
……
他用这些问题问过很多人,但没几个能答得上来,大多都是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所幸小孩子的问题虽多,忘性也大。
得不到回答后,他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在沈府内继续他的探险。
直到某次他在下人的疏忽中,溜进了一个别院。
那是一次和往常比似乎没有多大区别的冒险,他甩掉了烦人的小厮,趴在草丛中,一路匍匐前行,又翻过重重篱笆,还钻了狗洞,来到了一个陌生的院落。
院子里有一棵非常大的梨花树,大到好几个他才能围得过来。
此时这棵树正值花期,满树梨花盛开,落英如雨,连地上都铺了一层厚厚的花瓣。
他看呆了,一转头,却看到了梨花树下那名坐在轮椅上的小姐姐。
她长得好看极了,留着长长的乌发,皮肤比雪还要白,眼睛又大又黑,此时正沉沉地看着他。
也不知为何,沈凤岐一见到她就觉得亲近。
他想起下人们的闲谈,灵光一闪知道她是谁了,奶声奶气地问她:“你是婉君姐姐吗?”
“婉君姐姐”并不回答,只是盯着他看,面上全无一丝表情。
他想会不会是婉君姐姐不认识他,便笑着介绍了一下自己。
他生得粉雕玉砌,笑起来的时候简直能把人的心都萌化了。
往日里就算他犯了什么错,只要他这样一笑,再甜甜地认个错,再生气的大人也不会和他计较了。
但这一绝招在婉君姐姐身上一点用都没有。
她不言不语,看着他的目光冰冷,仿佛在看空气一样,或者是什么讨厌的东西。
沈凤岐向来都是被众星捧月的,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待,一时便有些胆怯。
他想回去了。
婉君姐姐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黑漆漆的眼珠子动了动:“过来。”
她指了指一旁的树后,言简意赅:“藏这里。”
她的声音非常冷淡,还一点都不像是女孩子的声音。
沈凤岐没有多想,乖乖地按着她的要求躲在了树后面。
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姐姐的,不想让她生气。
没过多久,院子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隐隐有些打瞌睡的沈凤岐立刻精神一振,他听见娘的说话声了!
可就在他想跑出去找娘的时候,婉君姐姐却冷声命令他:“别说话,藏好。”
他扁了扁嘴,还是按她说的做了。
娘进了院子,因为树挡着并没有看见他,而是一进来就搂着婉君姐姐,温声软语问她今天身体怎么样,吃了些什么,有没有不舒服……
沈凤岐呆住了。
虽然娘平时对他也非常好,但没有对比就没有落差。
她从来都没有用这样怜爱的眼神看着他,温柔地问他这些琐碎的问题。
直到娘走后许久,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婉君姐姐瞥了他一眼,似乎是嗤笑了一声,随后叫来小厮,让他推着轮椅走了。
只剩下沈凤岐一个人被丢在梨花树下。
这天过后,沈凤岐因着凉发了一次高烧,惊动了不少人。
娘知道了他乱跑,气得打了几下他的屁股。
他本就难过,这下便更是委屈,只觉得娘根本就不爱他。
他向娘问起婉君姐姐,娘一怔:“你见到他了?”
随后又说:“其实你们早该见面的,只是之前他一直不愿意见你,娘便没有强求,既然如今你们见了面,就要好好相处,他身体不好,你多让着他,不要惹他生气。”
他心里很不服气:到底是谁惹谁生气?
他本下定决心再也不要见她。
可过了几天,他没忍住又偷偷溜到了那个院子。
婉君仍坐在树下,闭着眼睛,纷纷落下的梨花花瓣几乎要将她盖住了一大半。
他走到她面前,气势汹汹地仰头看她:“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她故意让他躲起来,好让他看到娘对她那么偏心,她坏!
婉君睁开眼睛,神情依旧冰冷。
他声音有些发虚,近乎于色厉内荏,可还是固执地昂着头:“你别得意,就算娘更喜欢你,可爹还是更疼我的,他还会让我骑大马呢!”
婉君笑了,带着点讥讽的味道:“去问问你爹,他最得意的孩子是谁。”
沈凤岐立刻跑去问了。
爹听后笑了,东拉西扯了一大堆,他傻乎乎地被他绕得云里雾里。
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忽然想起来,爹白天里其实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当晚,他蒙在被子里抽泣了好久,直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从这天起,往日无忧无虑的沈家小公子心头便多了一层阴影。
那个阴影就叫婉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