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国崇乐十八年,昱王江怀民下江南、察民情,自昱国南边微服私访后,暂于临京南面歇脚。
此时的撷春苑,还是一派新象。
那年的花朝节,上演了第一出“夜酒阑珊”。
其中有位花娘,姓名年龄不详,赢得了当年的花魁后,趁人不备,得以出逃。
众多打手围追堵截,她最后被迫跑到一间客栈,闯进一间厢房。
“救我。”
她凌乱的衣衫,哀求的目光,让江怀民心生怜悯。
他拯救了她,成了她的救世主。
江怀民也沦陷在她的温柔乡。
世人眼里,昱王回宫后,将一名伎子收入后宫,给了她极高荣宠。
如此,昱国宫里多了位“娇夫人”。
宫里人皆知,后妃品阶森严,除中宫王后外,只夫人两位、婕妤四位、昭仪八位、并美人、良人无数罢了。
光是这“陆娇娇”就占了一个夫人的位分。
“一个伎子,靠狐媚爬上了龙床,还当上了夫人,她也配?”
宫里流言蜚语从不在少,但陆娇娇圣眷优渥,无人敢在她面前猖狂。
陆娇娇琴棋书画样样通,又秉性纯良,尊上爱下,叫人挑不出错处,一时风声倒转,阂宫称赞。
果不其然,陆娇娇有喜了,江怀民龙心大悦,多少封赏流水似的送进后宫。
于是六宫上下不禁揣测,若她生下的是位聪敏机慧的公子,岂不是要……
陆娇娇还未生产,朝中大臣自不敢议论,可后宫中的嫔妃们按捺不住了。
陆娇娇怀胎八月时,突遭早产,不幸母女俱亡,江怀民为此痛心不已,罢朝三日,以安夫人天灵。
昱国崇乐二十五年,陆知砚出现在了许府。
那年,陆知砚六岁,与那夭折的“长公子”一般大。
原来,这陆知砚才是当年江怀民与陆娇娇的孩子。
当年传说的“母女双亡”,不过是江怀民为掩人耳目所托的借口。
陆娇娇早产之时,江怀民知道她是遭王后所害,但李氏一族的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他动不得。
所以,待陆娇娇拼死生出孩子,江怀民便立刻派亲信暗卫将他送出宫,寄养在外。
他为其取名“陆知砚”,直到陆知砚六岁时,才已正寺卿许政的远房表亲的身份,送到许府栽培。
这十几年,江怀民又陆续有了几位公子,但都不及陆知砚在他心中的地位。
江怀民一直对他寄予厚望,所以派宋屿保护、协助陆知砚,只盼有朝一日他能出类拔萃,江怀民也好放心将大昱交给他。
所以一开始,江怀民本是为了陆知砚好,可关心的同时,却忘了陆知砚是如何想。
他只知道江怀民为了监视他,在他眼皮底下插根钉子,所以将宋屿塞给了他。
陆知砚想要摆脱江怀民的监控,既然江怀民已经知道云烟的存在,不妨就让宋屿去撷春苑暗中保护她。
……
陆知砚将云烟送回了撷春苑后,就与许漱川一齐赶往位于大陆东北的旧襄,没有与云烟多交代什么。
他临走时,只和她道了一句:
“等我。”
许是和红玉交代过,她没为难云烟,只说让她老实呆着,磨炼磨炼技艺,倒没逼着她接客卖艺。
云烟回来,最开心的当属白桃,她絮絮叨叨和云烟说了许多,其中提及最多的,就是许漱川。
“他和我说,等他回来,就要带我走。”
古筝声停,云烟问:“去哪?”
“他说,他在临京待的时间够长了,要带我回关西。”
“关西?昱国南边?”
“是,风留是关西的县尉副县长,是个闲散职,他想……让我留在那。”
云烟仔细想了想,关西确是个富庶地儿,白桃若能在那留居,也算是能安稳半生。
“那你到时可别忘了,临京有个云烟姐姐。”
白桃微微睁了下双眸,反问:“姐姐你同意他带我走?”
“为何不同意?”
自白桃说起风留,云烟就细数了与许漱川相处的日子,且过了这些天儿,他也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倒可信任两分。
“你若能脱离这里,得到幸福,他日为人正妻,我是第一个为你高兴的。”
云烟说的动容,白桃上去环住她:“姐姐,我舍不得你……”
二人还在撷春苑呢,白桃就不禁想念起来,让云烟笑话了好半天才止住泪,被赶回了媚香阁。
柳媚儿被人买走后,那媚香阁就空出来,红玉就让白桃搬了进去,并撤走了云烟楼两个丫头。
云烟古筝技艺见长,又想到与谢君寻的约定,便想去揽芳楼找他。
临走时,几个护院看着不大高兴,细问之下才知,清歌近日出入频繁,把这几人累得够呛。
“都快芒种了,这太阳也越来越毒,真不知这清歌天天出去做甚。”
云烟给各人塞了几文铜钱,说是给他们补贴点汤水,这几人见状展了颜,都说要给云烟行个方便,于是一行人有说有笑地离了撷春苑,来到长桥上。
路过醉仙楼时,云烟不觉馋吃桃酥,便买了一纸包。她想着还缺些针线,就在摊贩中挑选起来。
“就这个吧。”
云烟将彩线递给摊主后,耳边听得似有闷哼,她侧目而视,见长街中人来人往,并无异样,以为是自己听岔了,交了钱、接过线就往揽芳楼走。
护院得了好处,自然不肯严看,便将云烟送到揽芳楼后,四处寻乐去了。
云烟轻车熟路来到戏台前,见台上没有谢君寻,正苦于无处找寻,谢君寻清泠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烟儿。”
“谢逍!”
云烟一个回眸,就瞧见谢君寻立在不远处,恍若隔尘仙子,与周遭人群格格不入。
他站在那,就足以摄人心魄。
云烟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他,但仍呆住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