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好几天没有手机的日子。
起床伸手摸闹钟的习惯都给他纠正了过来。
陆陆续续的,庄冬卿又见了庄父,大少爷、三少爷和四小姐。
见庄父主要是挨训,这次不跪祠堂了,说了一堆之乎者也拐着弯儿的骂,庄冬卿没怎么听懂,最后打了一顿手板子,可疼,整个手心红彤彤的一片,到第二天,庄冬卿还瘪着嘴,偷偷给手心吹气呢。
大少爷庄越,是庄冬卿去学堂请假的时候碰上的。
没说几句话,但庄冬卿能感觉到,对方投视而来的目光中浓浓的戒备。
三少爷庄灵是亲自来找的庄冬卿,说了一大堆劝诫的话,虽然叫着他二哥,语气可没有半点委婉,被打断了几次,庄灵有点生气,但庄冬卿好歹把那一番话听了个明白。
四小姐还小,路上遇见打了个招呼。
“你说我帮忙挡酒的朋友叫什么?”
六福:“季公子?”
这应当是个化名。
庄冬卿感慨:“他是个贵人啊。”
“如何见得?”
如何见得,那可太多了。
先是夫人一番不要攀附权贵的劝诫,再是庄父最后拐弯抹角问他结交朋友的详情,最后到庄灵,巧了,重点又落到了他这个朋友身上。
他不算很聪明,但答案都递到了眼前,再察觉不到,就是蠢了。
庄冬卿长出一口气,把三个皇子挨个过了一遍,心里没个着落。
想不出,不想了。
顺其自然吧,他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晓。
比起外界的纷纷扰扰,庄冬卿自己要解决的问题也不少,比如,最紧要的,学业。
原身才在书院院试拿了个第一,以前哪怕再藏拙,也是名列前茅,换成庄冬卿……
只能说虽然进入了原身的身体,也能想起一部分原身拥有的记忆,但是知识并没有以一种轻松无痛的方式灌溉进他贫瘠的大脑。
繁体字,能看,会看。没了。
是的,没了。
写,不存在的。
提笔就是简体,活了十多年,庄冬卿头一次在自己身上清晰地看见义务教育成果。
哦对,说起提笔,光是毛笔运笔,庄冬卿依葫芦画瓢,画了三四天……也依旧没有很好地掌握手腕发力呢。
字都写不顺。
就更不用说原身引以为豪的书法、诗词,还有锦绣文章了。
填鸭硬学的过程很痛苦,已经岌岌可危的心态,在六福无意间的一句嘟囔下雪崩。
不是多正式的话,在庄冬卿又一次吃不下饭的时候,六福来了句,“等少爷去了书院,就会好了。”
这么一句勾起了原身的记忆碎片。
很小,可能八`九岁,九十岁的时候,一些生活场景一闪而过。
“……”
庄冬卿看着一桌子素菜苦笑,
原来,这已经是改善过的生活水平了啊。
放下碗筷,努力适应的庄冬卿,头一次有了股饿死算了的冲动。
晚上点着油灯练字,有一个字笔画繁多,总是写不对,庄冬卿情绪本就不好,再多练几次,笔画好不易对了,笔锋又错了,弯弯扭扭糊在纸上一团乌黑,宛如庄冬卿眼下毫无光亮的生活。
耐着性子还想再练,不小心一下,手上蹭了一大团乌墨。
“……”
庄冬卿瞬间崩溃。
推门出去,一屁股坐台阶上,夜幕低垂,月色如水,他却无心欣赏。
“庄冬卿”的学业再也变不回以前那么好了。
十数年的学习、练习,就像是原身解不开双曲线方程式,不知道什么是有丝分裂,庄冬卿也不可能在一两个月之间精通诗词歌赋、策论文章。
但是,
现在将将能过得去的日子,是建立在他课业好的基础之上的。
回忆里,原身小时候经常和六福只能吃个半饱,偶尔夫人想起来了,或者府上有什么活动,才会给他裁一件新衣撑场面,炭火也是远远不够的……那种浸骨的凉意,光是想着,庄冬卿就受不了。
不能入仕,便没了价值,那往后的日子……
庄冬卿抱膝而坐,头深深埋进膝盖,穿进这个世界的烦闷、苦恼、还有无奈,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人生头一次如此想吃社会主义买房的苦。
好废啊。
怎么能这么没用的。
眼眶发热,庄冬卿死死咬牙。
起夜的六福见书房没人,在台阶上找到了庄冬卿,怕他着凉,劝不动人进屋,六福只好给庄冬卿拿了件披风披上,还贴心给他倒了杯水。
庄冬卿慢慢喝完,抹了把脸,等情绪过去,还是选择了回书房练字。
醒过来后,他的衣食住行都是六福经手的,如果没有六福,都没人给他熬药。
哪怕不能维持住两个人现有的生活水准,
他能做一点便是一点,但求问心无愧吧。
*
事实证明,临时抱佛脚还是有用的。
因为往后没几天,庄冬卿就收到了春日宴的邀贴。
了解了一圈,说是春闱前,京城各大书院联合举办的文人集会,连办几天,每日选题都不一样,或是作诗或是写文,又或是比拼书法,想切磋的学子当场参与,选出的各类头筹,文章诗词悬挂于集会正中,供众人览阅。
席间不乏贵人莅临,前几年还有过圣驾亲临的美谈。
而这些文章诗词若是有幸能得贵人青眼,学子们便不仅扬了名,更是多了一条入仕途径,传为佳话。
问过六福,原身在学堂院试之后,便开始着手准备春日宴。
有这个前情在,庄冬卿不参加显然不合理。
且醒来后一直被禁足府中,外界的诸多消息,他知道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借着这个机会,出去走走,看看是个什么情形,也是好的。
打定主意,转眼便到了春日宴的日子,庄冬卿和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