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太子妃的寝殿内帘幕垂落。
江萤捧着账本坐在她的小榻上,忐忑地等着太子每日发病的时辰到来。
殿外的梧桐叶影婆娑,更漏声声里,殿内点着的长信宫灯徐徐燃过一豆长。
铁链牵扯声响起,垂落的绯色幔帐骤然被人挥开。
太子自榻上起身,那双凌厉的凤眼逼视向她。
“江萤!”他厉声唤她的名字,神情凶狠得像要将她撕碎:“你偷人是有瘾吗!”
江萤握着账本的指尖轻颤了颤。
但好在有昨日的经历,她很快便重新镇静过来。
“白日里是殿下邀臣妾去朱雀街的……”
她辩解的话音未落,面前的太子更是暴怒:“孤是孤,容隐是容隐!你分不清吗!”
江萤将账本放在膝面上,尝试将他的念头纠正过来:“白日里的殿下是殿下,黄昏后的殿下自然也是殿下。”
“即便是殿下给自己另起个名字,也并不会变成另一个人……”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见物件落地声猛然响起。
是面前的太子盛怒中将榻上所有物件挥落在地。
他赤足站在地上,那双因愤怒而微赤的眼睛逼视着她:“孤再说一次,孤是孤,容隐是容隐。”
“你再弄错一次,孤便拧断你的脖子!”
颈间隐有凉意传来。
江萤往后轻缩了缩身,有些后怕地想——
与发病时的太子讲道理显然是讲不通的。
她还是守在这里,乖觉地等到天明好些。
江萤思绪落定,便捧起面前的账本做掩饰,装作看账本的模样三缄其口。
无论容澈如何恼怒,她也只是看着面前的账本并不做声。
寝殿内的喧闹声持续到夜半。
坐在小榻上的江萤困得睁不开眼,便和衣躺在榻间浓睡过去。
不知睡了几个时辰,稍远处有人冷冷唤她的名字:“江萤!”
江萤在睡梦中轻蹙了蹙眉。
许是困意过浓的缘故,她并未睁开眼来。
正要重新睡过去的时候,她隐约觉得,腰侧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撞了下。
不疼,但足以将她吵醒。
江萤懵然坐起身来,低头去看砸中她的东西。
是太子的锦枕。
也幸好是锦枕,若换作玉枕的话,她身上少说也要多个窟窿。
“江萤!”与此同时,容澈厉声唤她。
江萤清醒过来,偏首看向远处的拔步牙床。
支摘窗外的天色将明未明,一轮金乌尚且隐在云后。
笼纱灯里红烛燃尽,寝殿里的光影蒙昧不清。
江萤轻揉了揉眼,看见太子坐在床沿,手里还拎着团白绒绒的东西。
似乎是——
“雪玉!”她睡意顿消,惊呼出声。
晨曦微光里,容澈抬首对上她的视线。
他的容貌俊美,面上的神情却阴鸷,连带着唇畔勾起的弧度都冰冷。
“过来。”他拎着雪玉的后颈皮,注视着江萤的眼睛:“立刻。”
江萤身形微僵,目光落在他拎着雪玉的手上。
修长,有力,骨节分明。
掐断她或者雪玉的颈只是一瞬间的事。
她仅是短暂的迟疑,容澈却已等得暴躁。
“过来!”他厉声命令江萤。
江萤心跳微快,悄悄偏首去看支摘窗外。
如今已是天明。
只要再往后拖一拖,太子应当便会清醒过来。
容澈显然比她更清楚这层。
他道:“不要让孤重复第三次。”
仿佛是感受到威胁。
被他拎着的雪玉喵了声,原本立起的耳朵耷贴下去,那双金碧色的眼睛里居然带着些无辜和可怜。
江萤心跳怦怦,终于还是起身缓缓挪步过去。
她走到容澈三步远处的春凳边上,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是想掐断臣妾的颈吗?”
容澈冷冷看她:“你以为孤没有机会?”
江萤微咽了咽。
太子要是真想掐死她的话,之前的几次应当早就动手了。
而且,太子清醒的时辰应当也快到了。
他应当来不及……
怀着这点侥幸,江萤终是挪步上前,试着想从他手里接过雪玉。
容澈的动作比她更快。
近乎是她刚走近,他便骤然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拉向自己。
即便有所防备,但江萤还是抵不过他的力道,惊呼了一声,便半跪在榻上。
容澈同时翻身压制住她,骨节修长的手迅速扼上她的脖颈。
他的长指收拢,那双凌厉的凤眼睨视着她,带着点切齿的意味:“还是那么宝贝你的丑猫。”
原本被他拎在手里雪玉掉在榻上。
雪白的身子一翻,四条小腿一蹬,便从他们身边蹿了出去。
迅速没了踪影。
江萤躺在榻上,抬起的羽睫轻颤了颤。
其实雪玉可真不算丑。
雪白皮毛,金碧色的眼睛,松鼠般蓬松的长尾……
而最要紧的是,类似的话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但还未想清,太子扼在颈间的手便骤然收紧。
“还敢走神。”容澈眼里浓云卷起,抵在榻间的左手狠狠掐住她的腰肢:“与容隐通奸的事,孤还未找你算账!”
江萤面色微微涨红:“殿下听臣妾解释……”
她双手掰着他的手,艰难启唇道:“殿下始终是殿下。臣妾与殿下……又怎么能算是通奸。”
“闭嘴。”容澈语声更厉。
他俯身,狠狠咬上她的唇。
他咬得很重,近乎是下口的同时,腥甜的滋味
立即在唇齿间漫开。
但他丝毫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