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推还给朕。”
容隐垂眼,并不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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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便又缓缓道:“肃亲王多年征战,此刻回京也该是安享荣华的时候了。”
“此事交由容铮不妥。便由你负责处置,容铮从旁辅佐。”
他说至此,捻转扳指的动作微停。
那双因久病而微显昏黄的眼睛眯起,显出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若他行事有推诿怠慢之处,不必上奏,你可替朕严惩。”
*
此后整整数日过去,东宫内转眼又至黄昏。
支摘窗外红云漫天,江萤坐在临窗的长案后缓缓梳理着雪玉洁白的长毛。
她有些心不在焉,总想着这几日里发生的事。
日前太子从宫中回来后,便立即召集幕僚到书房内公办。
直至晚膳的时候也并未来她的寝殿,仅是让繁缕带话过来,说是让她这几日早些歇息。
此后接连数日,他都很少再来她的寝殿。
偶尔前来时,面上的神情总是倦怠。
腕间原本快要愈合的伤口,似也重新被撕裂。
江萤愈想愈是不安,在长案后迟疑良久,终是唤了连翘过来:“连翘,我如今有事出去,你将雪玉抱着。若有人问起,便说我先行睡下了。”
她说着便将雪玉与玳瑁梳子都交给连翘,独自走到锦榻前。
她原本想抱床薄被,但觉得太过显眼,便仅是拿了件秋日里的外裳披在身上,便挑灯往祠堂的方向去。
如往常那般支开段宏后,江萤踏着将落的日光行至祠堂门前。
她伸手想要推门,却在指尖触及门上铜钉的时候犹豫着缩了回来。
她想起太子说过,入夜后不让她来祠堂。
若是她贸然进去,好像便有些无礼,可让她就这般回去,却又有些放心不下。
江萤略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坐在游廊的坐楣上,侧耳听着里头的动静。
起初的时候,祠堂内还算安静。
直到落日余晖渐尽,殿顶弦月初升的时候,祠堂内骤然传来太子的怒喝:“江萤!”
江萤坐在廊上,原本有些昏昏欲睡。
闻言睡意顿消,慌张地站起身来。
“殿下。”她怯怯应声。
正想推门进去,却又听里面紧接着怒斥道:“你这只会相信容隐的蠢货!”
江萤探出的指尖顿住。
她觉得,太子好像并未发现她此刻就站在祠堂外。
好像只是……单纯地在骂她泄愤?
她犹豫着停步,侧耳继续听着。
祠堂里的太子怒意更盛:“容隐说什么你便信什么!”
“容隐让你离开祠堂你便不敢踏进此处半步!”
“你是没有自己的脑子吗!”
果然是在骂她泄愤。
江萤轻抿了抿唇,倒也没有与
发病时的太子计较。
而是重新在坐楣间坐落,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地听着。
祠堂里的太子盛怒未歇,就这样暴躁地轮流骂着他们俩。
大多数时候是在骂他自己,少数时候是在骂她。
虽说没有污言秽语,但从他的言语间听来,他们简直像是话本子里的奸夫□□。
听得江萤忍不住地想——
若是她是潘金莲,白日里的殿下是西门庆。
那他岂不是被毒死的武大郎。
三个人谁也没有好下场。
可谓是伤敌三百,自损一千。
江萤起初的时候还听得认真,想听听有没有重要的事。
后来听来听去都是这些,困意也渐渐上涌,便倚着廊柱慢慢睡了过去。
直至祠堂外的天光渐透,喧嚣整夜的祠堂再度恢复平静。
容隐自蒲团前醒转。
交替时的钝痛袭来的同时,他看见面前的地面上有三行血字。
“将般般还给孤!”
“否则你休想让孤出席!”
“届时东宫无人赴会,孤看你拿什么去和父皇交代!”
容隐敛眉,在剧烈的钝痛中低头看向手腕。
腕间的纱布被解开,将要愈合的伤口重新被撕裂。
此刻犹在滴血。
显然是在威胁。
容隐薄唇紧抿,再度启唇的时候语声也冰冷几分。
“你若背信弃义,孤又如何能相信你不会趁此伤害般般?”
“至于接风洗尘宴的事,孤自有交代。”
他说罢,便执起供桌上的清酒,泼酒在地,将尚未凝固的鲜血冲去。
酒液四溅,祠堂的殿门同时被人推开。
明亮天光自外间涌入,云鬓微松的少女提裙迈过门槛。
“殿下。”
江萤轻声唤他,目光也同时落在面前的宫砖上。
那些血字还未完全散去。
她的目光同时僵住。
再启唇的时候,语声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安:“殿下是想反悔吗?”
容隐垂落广袖,掩住腕间正在渗血的伤口。
再抬起眼帘时,眼底的神情已趋近于平和。
他结束这几日的混乱,短暂地找到令他心静的答案:“般般,孤发病的时候并无理智可言。”
“自然也不会守信。”
没有理智,不会守信,自然不能称之为人。
从始至终,便也没有什么旁人。
不过是他狂疾缠身时所发的癔症。
江萤羽睫轻颤。
也不知他说得究竟对也不对。
她隐约觉得,昨夜的太子虽然狂躁,但即便是在骂她的时候,也是自成逻辑,并不像是没有理智可言。
可在肃亲王的宴席前,这件事却又显得不那么紧急。
因此江萤暂且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