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萤仰脸望向他,那双蝶翼似的羽睫轻扇了扇。
不是她不相信容澈。
而是即便她答应了,明日容隐醒来的时候也会断然拒绝。
她思量稍顷,又尝试着道:“若是殿下能说服太子殿下,臣妾便答应跟着殿下前往边关。”
容澈剑眉紧皱。
“问他做什么?”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拽着她走向新添置的那口衣箱:“现在就收拾行装。待圣旨落下后,孤即刻带你去边关。”
江萤跟着他踉跄两步,眼底的犹豫之色更浓:“那要是臣妾夜里跟着殿下离开,白日里太子殿下醒来后,再将臣妾送回来又当如何?”
要是就这般反复拉锯。
他们谁都别想离开长安城半步。
容澈抬起眉梢:“这有何难。”
他道:“孤去与他商量。”
江萤闻言略微松了口气。
但很快又忍不住担忧:“太子殿下会同意吗?”
“商量不成,我们就联手将他捆了。”容澈毫不在意:“对外就说太子得了畏光的急病,白日里暂且见不得人。”
江萤急忙停步:“殿下!”
她拉住容澈的袖口:“臣妾不会帮殿下做这样的事。若是殿下执意如此,臣妾便唯有留在长安。”
容澈蓦地停步。
他回身攥起她的下颌,语声里满是怒意:“江萤,你始终偏向容隐!”
“臣妾没有。”江萤本能地否认。
“没有?”容澈锐利的视线逼向她:“你帮着容隐以铁链缚孤的时候可从没犹豫过。为何轮到容隐便不行?”
江萤被他说得略微心虚。
她轻侧过脸,语声很轻地道:“臣妾也不是没帮着殿下锁过太子殿下。”
即便次数并不相同。
但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她偏向谁,不都是一样的。
容澈将她的脸掰回来,语声冷沉地重复道:“那便随孤去边关。”
江萤心弦微紧。
意识到不能在此刻激怒他。
“臣妾愿意与殿下前往边关。”她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可是殿下要先与太子殿下商量。”
“毕竟此事非同小可。若是殿下与太子殿下不能同心,又如何让臣妾放心前去?”
容澈皱了皱眉,终是冷声道:“孤会说服他。”
他神情微寒:“若不答应,他哪也别想去成!”
江萤的羽睫轻扇了扇,终是没有吱声。
其实无论是商量也好,威胁也罢。
只要他们最终能够达成共识便好。
她这般想着,又将目光落在面前的衣箱上。
她略想了想道:“那臣妾现在可以继续收拾行装了吗?”
无论他们最终商定的结果如何。
太子殿下的那份行装还是要先清点出来的。
她正想俯身整理,容澈却抬手拦住了她。
等白日里再收拾!
他说着随手从衣箱里拿出条红裙丢给她:把衣裳换了,孤带你去看马球。
江萤接住衣裳,讶然出声:“现在便去吗?”
她偏首看向旁侧的长窗。
见窗外红云散尽,夜幕初降,面上更是茫然:“可是如今这个时辰,哪里还会有人在打马球?”
容澈神情不耐,又顺手拿了两支发簪给她:“你换就是,哪来的那么多话。”
江萤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忤逆他。
唯有敛住语声,拿着裙裳往屏风后去。
大抵一刻钟的时辰后。
江萤换好衣裳与首饰,自屏风后步出。
容澈的目光同时落在她的身上。
殿外夜色渐落,殿内月影与灯影交错在屏前。
姿容姝丽的少女静立在光影交织处。
红裙雪肤,乌缎似的长发绾成同心发髻,鬓间簪着的金色步摇灿然流光。
令身后绮丽的春景屏风都似褪尽了光泽。
容澈目光微顿。
继而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大步往外。
江萤跟在他身后,略带紧张地问他:“殿下打算带臣妾去哪里?”
昨夜戏班里的阴影还未散去。
她如今对容澈要带她出去这桩事格外谨慎。
容澈嗤道:“跟着便是。”
江萤羽睫轻眨,也唯有提裙快步跟上他。
步转游廊,眼前的景物数度变幻。
容澈并未带她离开东宫,反倒是来到东宫深处的景春园中。
这座园林里杂树繁多,要在夏日后修葺重建。
如今该挪走的树木与物什皆已挪走,地上留下的树坑也被花匠填平。
四面皆是空地,唯有北面的假山上,还留着孤零零的一座小亭。
江萤不明就里,被容澈带着登上假山。
方在小亭里拢裙坐落,便听马蹄声纷沓而来。
以段宏为首的侍卫们身着骑装,手持偃月形球杖,策马行入场中,成相对之势。
同时两列宫娥捧灯而来,将数十盏铜鹤宫灯置于空地边缘。
映得整座景春园如同白昼。
“殿下是要在这里打马球吗?”江萤回过神来,愕然看向容澈:“就在东宫里?”
容澈冷冷道:“你有何不满?”
江萤惊讶过后,倒也连连摇头:“臣妾并无不满。”
虽说地方奇怪了些,但总比昨夜的戏班子要好上许多。
容澈亦不再多言。
他击掌令侍卫们开始。
霎时间令旗落下,马球抛出。
马蹄声在空地中疾落如雨。
侍卫们黑蓝两色的骑装交错场中,深棕色的马球在偃月形球杖间传递如飞。
东宫里的侍卫骑射皆
精。
打起马球来比长安城里的世家子弟们精彩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