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澈对她的后知后觉极为不满。
他骤然抬手掐起她的两颊:“你怎么不等到入土了再想起来!”
江萤明眸微睁。
霎时间震惊都越过了害怕:“殿下一直瞒着臣妾。”
容澈闻言愈是恼怒。
他掐着她两颊的长指收紧,那双窄长的凤眼里戾气丛生:“你还敢指责孤!”
“当初让你跟着孤回长安,你为何不同意?”
江萤吃疼,被迫仰脸看着他。
记忆里也随之浮现出幼时的情形。
她童年时的某个夏日,容澈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他说夏日结束,他就要返回长安。
让她跟着一同回去,做他的贴身侍女。
那时她还年幼。
听见这句话,便想到侍女们平日要做很多事。
不是打水洗衣,便是端茶送饭。
可那时候的她都还没井台高,连打水的木桶都拎不起来。
又怎么可能答应容澈做她的侍女。
江萤想到此,急忙为自己辩解:“那时候臣妾还年幼,本就做不了殿下的侍女。”
她说着又补充道:“况且那时殿下也没说自己是当朝太子。”
容澈眼底晦暗,再度逼问她:“孤说了,你便去?”
江萤羽睫轻颤。
显而易见地犹豫了一霎。
继而有些不敢答话。
毕竟她年幼的时候过得很好。
有母亲疼爱,有小橘子陪她。
即便是容澈阐明身份,她应当也不会愿意离开母亲,跟着他住到陌生的皇宫里去。
似看出她的心虚,容澈再度逼近,寒声质问她:“元佑十一年的夏日,你为何不在永州城里?”
江萤微愣。
顺着他的话往前回忆道:“那年的夏日,臣妾祖父过世,父亲丁忧三年。带着臣妾回到祖父的故乡肃州去了。”
容澈音色愈寒:“丁忧三年,你不知道与孤说一声?”
眼见着他又要暴怒。
江萤急忙道:“臣妾给殿下留了书信!”
容澈眼底晦色愈浓,显是半点不信:“孤没有收到!”
江萤有些着急,连声向他解释:“臣妾对天发誓,真的留过书信给殿下。就放在臣妾的……”
话未说完,她便想起那时的情形。
语声也倏然顿住。
容澈觉出不对。
他以那双晦暗的凤眼紧凝着她,不容她有半分的虚假与编造:“放在哪里?”
江萤羽睫轻闪。
好半晌方嗫嚅道:“放在臣妾的枕头底下。”
语声未落。
容澈满是怒意的语声便响彻她的耳畔。
“谁会去翻你枕头!”
江萤理亏心虚。
红着脸往后蜷身:“臣妾那时候还
年幼,应当是怕书信被风吹走……”
她说着似又想起了什么。
便像是重新找回了道理般抬起脸来:“但是元佑十四年父亲丁忧结束。臣妾回到永州城里的时候,也没有再见过殿下。”
不辞而别的,分明是他。
容澈冷声:“那年孤的皇祖母病危。孤在皇城中陪她。”
江萤轻愣了愣。
但很快便也回过神来。
“之后便是元佑十五年。臣妾的父亲升迁,臣妾举家搬到长安城里居住。”她轻抿了抿红唇:“那时候殿下也没有找过臣妾。”
容澈眉梢紧拧,语声寒厉:“你不辞而别,孤凭什么来找你?”
他说得这般理所应当。
但江萤还是听出他话中的破绽。
她惊讶抬眸:“那殿下怎么会来江府?”
在她的记忆中。
太子来过江府至少三次,并不单单只有她落水那次。
只是隔着男女大防。
她每次都留在自己的小院,并未真正见过太子。
直到落水那次——
容澈微顿。
再启唇的时候语声里怒意更浓:“来的是容隐,不是孤!”
他道:“孤仅是奉旨行事,年节前后按例赏赐群臣,并不只是你江家有份!”
他说罢不给江萤半点反驳的机会,当即对段宏命令道:“驾车,回府!”
江萤见势不对,也连忙噤声。
顺势将自己团到车厢的角落,尽量不引起容澈的注意。
骏马蹄声疾落,轩车飞驰向前。
不到一盏茶的时辰便停留在江府门前。
车辇还未停稳,容澈便转头离开。
似是气得不轻。
江萤犹豫稍顷,还是跟在他身后从轩车上步下。
眼见着他是往府门的方向去,也不得不抬步跟上他。
容澈的步履极快。
江萤即便是提裙小跑着都难以跟上他。
在容澈头也不回地走进她的闺房的时候,江萤都还未走到她闺房的槅扇前。
她气喘微微地在廊柱前站定。
有些忐忑地踮足往她的闺房里看。
容澈并未点灯。
房中漆黑一片。
她无论如何也看不清容澈的神情。
但显而易见地,他如今怒意正怒。
她要是过去,多半是要被抓去泄愤。
江萤微微有些紧张。
便就在自己的闺房前打起了退堂鼓,趁着容澈还没有发现她的时候悄然转身。
打算今夜先到厢房里睡。
等到明日天亮后,再与太子殿下商量对策。
但她步履方抬,甚至都还未步下游廊。
便听见身后冷厉的语声响起:“江萤,你要去哪里?”
江萤身形微僵,不得不转过脸来。
“臣妾,”她看着站在槅扇前的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