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王从西华门而进,带着叛军殊死一搏,一路见人就杀。
雨势越来越大,却掩不住满地的血腥气,雪亮的兵刃不断划破长夜。
今夜宫里的防守似乎比往日薄弱,大概是因为已经发落了两个不安分的亲王,老东西以为万事大吉了。
德王被叛军拥护在内,因为淋透了雨,本就蓬头垢面的,更显得狼狈,但他此刻的心情却是极度亢奋的。
见识过那位琳琅珠玉般的大哥的下场,德王这些年都深深恐惧着,拼命朝着另一个极端表现——他隐约猜到了,父皇表面上那么宠爱太子,实际上厌恶透了被无数人称颂的太子。
老东西没想到,他也敢反吧。
德王抹了把脸上冰冷的雨水,癫狂兴奋的视线向着养心殿的方向落去。
等杀到养心殿,他要让那老东西即刻立他为储君,然后把这老东西关起来,让他也尝尝他这几l日受的苦……
安王那个阴险小人别想活着踏出京城。
定王也得宰了,一只为裴家卖命的狗,也敢跟他作对。
还有明晖殿里那个,老皇帝养着那么个长得像他大哥的玩意儿,也不怕半夜惊魂吓死,牙尖舌利的,拔了舌头再喂狗。
脑子里计划着事成之后要做的桩桩件件,德王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兴奋得直打颤。
景王除了吃喝玩乐屁也不会,安王也是个只会背人阴人的小人,除了他之外,没有人更适合当这个天子了。
越过武英殿,正要朝着养心殿继续进发之时,一路堪称畅通无阻的叛军突然骚乱起来。
“黑、黑甲军?”
“黑甲军怎么会在这里!”
“那是定王的黑甲军!”
只是听到“黑甲军”三字,就已经有人露出了恐慌之色,德王一愣,猛地一转头,闪电撕裂天幕,惊雷炸响的时候,融入夜色的黑甲军奔袭而来!
德王也不是没想过,萧弄可能会插手。
但他与外祖父计划好了,雷霆突袭,最快速度拿下养心殿,只要到了皇帝身边,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过了今夜,龙椅上的人就变成他了,谁也不能不服。
可是萧弄的黑甲军不是驻扎在城外,非调令不可擅入吗,怎么会那么快就出现了?!
脑子被冰凉的雨水淋着,德王的脸色唰然惨白,清醒过来,陡然意识到,外祖父收买通城门处的守卫,放进了五军营的士兵时,谁知道之后有没有混进什么东西呢。
萧弄料定了他会发动宫变,或者说萧弄在等他宫变。
甚至说不定萧弄还暗中出手,协助了他与外祖父的宫变,好让有理由派兵进宫!
难怪城门的守卫那么好收买!
黄雀在后。
德王的脸色微微发狞。
他这背水一战,不过是给萧弄做嫁衣!
“殿下……殿下,怎么办?黑甲军……我们打不过黑甲军的!”
不止蛮人害怕黑甲军,他们也害怕。
德王的脸色变了又变后,将身边的亲卫往前方狠狠一推:“扮做本王,掩护本王出宫!”
但事态全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好,还能抽身离开宫里。
转过身时,他看到了一把雪亮的刀映过眼眸。
屋外凄风冷雨不停,炭盆也熄灭了,底下人刚添了炭还没暖和起来,钟宴笙披着萧弄让人找来的狐裘,被他抱着放到桌子上,乖乖地听他教育了会儿。
毛茸茸的雪白狐裘衬着那张昳丽的小脸,双唇花瓣似的薄红湿润,呼吸都带着缕缕朦胧芬芳的兰香,看起来软乎乎的,叫人心软。
萧弄教育了三句,忍不住停下来低身亲他一口,随即板着脸继续教育:“不准撒娇。”
钟宴笙:“?”
钟宴笙迷惑又委屈:“我没有。”
萧弄心里嗤了声,把他的狐裘领子又掖了掖。
都敢写信给楼清棠骂他不举了,还有什么是这小孩儿不敢做的。
外面的声音好像逐渐平息了下来。
钟宴笙坐在桌上晃着小腿,望向窗外:“是不是结束了?”
刚说完,脸上还沾着雨与血的展戎跨门而入,容色冷酷,揖手回禀:“主子,都清理干净了。”
霍双跟在后面:“小殿下,养心殿安全了。”
俩人刚说完,卫绫也跨进门槛:“回小殿下,安王那边也按住了。”
今晚实在是太混乱了,几l方人手都汇聚在宫城里,萧弄的人大多都抽去解决乱贼,又趁乱接手了宫闱的护卫。
展戎说的清理干净,除了叛军,还有守在养心殿的老皇帝死士以及外围的亲卫兵。
叛军还好,与黑甲军正面相交不是敌手,护在养心殿这一圈的亲卫,就是靠最熟悉此地的霍双和他手底下的人来指引攻克了。
为了防止安王悄悄做什么乱子,钟宴笙还让卫绫去盯住安王那边,防止意外。
安王起初察觉到不对后,像是想要给人传消息,发现自己被人盯住后,又老老实实地待在了安王府没动。
一切还算顺利。
钟宴笙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趁着晃腿的小动作,悄咪咪踢了萧弄一脚。
坏狗,莫名其妙说他撒娇!
萧弄眉毛也没抬一下,精准地抓住他晃悠的脚踝,面不改色摩挲着,淡淡问:“德王呢?”
“回主子。”展戎表情不变,“黑甲军入宫城,与叛军相遇,叛军慌不择路,溃逃撞上了皇城中赶来的大批卫兵,黑甲军未动,叛军先与卫兵厮杀,两败俱伤,属下带黑甲军收拾残局时,找到了德王的尸首。”
德王死得很不瞑目。
叛军被黑甲军吓得军心不稳,皇城的卫兵也因为黑甲军的出现慌忙不已,慌乱之中,他摔下马后,压根儿没人注意到,德王就那么怀着他的雄心壮志与满腹杀这个、杀那个的美好愿望,被乱刀砍死了。
都分不清砍
死他的,到底是随同作乱的叛军,还是皇城的卫兵。
虽然其他人看不见,但是被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