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的商场依旧热闹,挤满人潮。
正前方搭建了一个舞台,音响播放现代流行音乐,骤然拔高的音量,让舞台下方的观众情绪沸腾,同时也吓到了角落里的一个小男生。
商场天花板灯光与冷气一起落在他的脸上,皮肤白得赛雪,小巧的唇肉被抿了又抿、形成臌胀饱满的弧度。
秀丽的眉毛微微蹙起,看起来怯生生的,像一只第一次出远门的幼猫。
今天商场内活动,优惠力度很大,顾客们都忙着排队进店。
然而在经过他时,竟很默契地驻足偏头,眼中闪烁明显的惊艳。
“网红?”
“这脸能直接出道了吧……我直接斯哈斯哈!”
“不过,他的眼睛怎么回事?”
“……”
商场音乐声与人流声混合,虞藻眼睛天生不好,看东西看不清楚。
只有在光线极好的情况下,才能勉强看到一点事物轮廓。这还是经过多年药物调理。
其实和眼盲差不了多少。
他小脸煞白、局促不安地坐在卫生间门口的长椅上,细细白白的手指拧在一起,脑袋低垂,露出一截雪白脖颈。
他能感觉到很多人在看他。
“你好,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我是xx网红孵化中心……”
“你一个人吗?我订了顶楼餐厅,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用餐……”
在虞藻拒绝了不知道第几个人的搭讪,终于听见熟悉的脚步声。
他倏地抬起脑袋,滚烫的温度带着安全感,一起落在他的肩膀上。
“小藻,我上完厕所了。对不起对不起,刚刚卫生间队伍有点长。”
陈迟揉着虞藻的肩膀,手指捏着虞藻的下巴,果不其然看到一张惊慌失措的小脸。
他的心骤然软了,又是自责又是心疼,“是不是等久了,吓着了?”
虞藻委屈巴巴地点头。
他抓住陈迟的手,小幅度吸了吸鼻子:“这里好多人……我感觉不到你,我害怕。”
五分钟不到的时间,足够让虞藻害怕。
陈迟:“对不起小藻,下次我们出门,我绝对不会喝水,也绝对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他保证。
虞藻垂着睫毛,手指勾着陈迟的手指,闷闷不乐地问:“真的?”
陈迟:“当然是真的。”
虞藻的脸色这才好转。
陈迟和虞藻是一个村的。
虞藻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因为家里穷、村里医疗条件有限,他们连夜赶去镇上的卫生所。
医生开药后,病是好了,但眼睛也看不见了。
他家虽然穷,但对他一直很好,从小把他当宝贝似的养着。
长这么大,他一点儿农活没做过,浑身上下被养得细皮嫩肉,一张小脸更是嫩得能掐出水。
前些年,虞藻父母出了一场意
外,家里只有他与爷爷奶奶二人。
爷爷奶奶害怕他们过世后,没人照顾虞藻,于是思忖着卖地,带他去大城市里看眼睛。
顺便找媒人说媒,想给他寻一门好亲事。
这样等他们不在了,他们的小藻也不会孤孤单单一个人。
那天起,村子里理发店生意爆火。
所有单身年轻壮汉将自己从头到脚拾掇一番,带着糖、牛奶、瓜子等礼品上门。
虞家有一个小院子。
虞藻看不见、脸皮又薄,但他别的感官很敏感,听力尤其好。
于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隔着窗户,听院子里的声音。
从早上公鸡刚开始打鸣,小院里就开始有人。
到了后来,院子里礼品都放不下。
陈迟排了一天的队,精心做好的造型被晒得很糟糕,中途他回家洗了好几次澡,等待的过程焦急难熬。
终于轮到他时,看到院子里满满当当的礼品,有的人出手阔绰,中华茅台。
陈迟是孤儿,家境没有那么好。
可他不想放弃,他早就喜欢小藻了。
以前虞家二老带小藻出来遛弯儿,总会经过陈迟家那条路。
他趴在墙头偷看,看小藻晒得面颊粉润,就算小藻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还是看得乐呵。
他也偷偷给小藻买了很多礼物,不过没有机会送出去。
他也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送出去。
陈迟和二老保证,他以后会把所有工资都给小藻花,只需要给他留点油费。
他这些年攒了不少钱,之后准备去城里工作、发展,这样也方便带小藻治眼睛。
倾家荡产也要治。
二老最大的心病,就是孙子的眼睛。
他们有些犹豫,陈迟的家庭条件,与之前的青年相比,的确不是很好。
就算不是享福,他们也不想让小藻过苦日子。
金乌西沉。
木质窗户被推开,丹霞一瞬洒了进来。
纱帘哗啦作响,窗边的美人手搭着窗沿,纤细的手臂与巴掌大的小脸,肌肤白得晃人眼球。
他的目光没有焦距,声音轻轻的:“爷爷奶奶,我要他。”
像祖坟冒青烟。
更像中了彩票。
这一刻,陈迟觉得他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
他没有食言,第二天,去信用社取了钱,给虞家奶奶爷爷当这段时间的生活费。
又带着二老,将自己的所有存款转给小藻。他剩下的那点儿钱,也都给小藻置办了黄金首饰,虽然他还买不起克重太大的。
等忙活完这一切,陈迟与虞藻一起,来到京州。
然京州寸土寸金,房租更是骇人。
陈迟本来看了个偏远地区的小公寓,就是他麻烦点儿,上班得赶交通,虞藻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反正都待在家里。
但他又怕位置太偏,不
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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