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家闹腾了好一阵。
后来,是那庞韦尤又吐了一口血,整个人脸色面如金纸,好像随时都能没了命。
好像这一口血把庞老爷庞夫人给拉回了现实,他们神情彻底崩溃。
卫婆子越发觉得这庞府有些阴森,她一下一下轻轻抚着杏杏的后背,决定直接把杏杏带走。
喻三豹喻四羊也跟在卫婆子喻老头身后。
庞夫人心力交瘁,看到他们要把杏杏带走,嘴唇稍稍动了动,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快走!你们赶紧把她带走!”
甚至还赶起了人!
她现在后悔极了。
然而后悔的却不是那几十条被埋在矿山里的人命,而是他们怎么就鬼迷心窍找人扮作杏杏爹娘,强行把杏杏骗了来——若是像晖印说得那样,把人给正儿八经的迎进来……
她越想越是浑身颤抖。
在卫婆子抱着杏杏要迈出门时,庞老板也忍不住,声音颤抖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道长……如果我当初是规规矩矩的把那小姑娘请来……”
晖印面带犹豫,似是不知道说什么。
老道士却没什么忌讳,只道:“这孩子哪怕再福泽深厚,也不过是一时之举。你们亏欠的因果太多了。”
庞老板身体晃了晃,说不出话来。
庞夫人又开始哭。
卫婆子才懒得管他们。
在她心里,这都是他们的报应!
她虽然是农户人家,却也听出来了,这家子大概是害了几十条人命,所以才得了这样的业果。
是以,虽说他们现在的样子很惨,但那些无辜丢掉性命的人不惨吗?
她正抱着杏杏准备走,但一直以来没说话的杏杏突然出了声:“……叔叔,杏杏的爹娘,是你们找来骗杏杏的吗?”
杏杏声音小小的,却又清澈无比,带着一点点几不可见的最后期盼。
庞老板这会儿哪有什么心情,只冷着一张脸,没看杏杏,头也不回道:“自然。”
杏杏声音又小了一点,微微发颤道:“可他们……知道杏杏好多事……”
庞夫人却是情绪失控:“你快走,你赶紧走啊!我告诉你,那不过是我们找人查了下罢了,你肩膀后头的胎记,那也只是找人藏在你家找线索时看见的!别再纠缠我们了!”
庞夫人歇斯底里的,驱赶着他们,“你们赶紧走!”
卫婆子狠狠瞪了庞老爷庞夫人一眼,这才抱着杏杏大步离开。
喻老头等人也紧跟着走了。
老道士慢悠悠的看了一眼庞老爷庞夫人,也迈着步子离开。
至于晖印,他咳了一声,也跟着离开了。
出了庞府,卫婆子轻声哄着杏杏。
杏杏却没有哭,反倒是情绪十分稳定,小脑袋还蹭了蹭卫婆子的脸:“奶奶,杏杏不难过。杏杏先前是担心,是不是杏杏不乖,所以爹娘不要杏杏了……原来,那不是杏杏的爹娘啊。”
孩子声音小小的,说得如释重负一般,提都没提自己这几日的失望难过。
卫婆子心尖颤了颤,恨不得再冲回去把那丧尽天良的庞老板庞夫人给挠破脸!
卫婆子只能搂紧了怀里的小姑娘:“乖孙,你放心,等下次再有这种事,奶奶说什么都不让你走。”
杏杏在卫婆子怀里甜甜的应了一声:“嗯!”
“杏杏知道,爷爷奶奶一定会来接杏杏的……”杏杏声音小了下去,原来是她趴在卫婆子肩头睡着了。
可想而知,这几日估计小丫头都没有怎么睡过一次好觉!
卫婆子越发的恨这姓庞的,也越发自责当时自己怎么就那么蠢,轻信了他们!
待到卫婆子抱着杏杏回了喻家商肆的后院,双荷见杏杏回来了,激动的捂住嘴巴没叫出声,免得把杏杏吵醒。
她压低了声音:“老夫人,我想着您可能回来的时候要休息,自作主张把炕给烧好了,您直接把杏杏小姐放上去就好。”
卫婆子点了点头,给了双荷一个赞许的眼神,轻手轻脚的把杏杏放到炕上,又给杏杏盖上了被子。
卫婆子看着杏杏的睡脸,怎么都看不够。
但她心里还有别的事,眷恋的轻轻摸了摸杏杏的小脸,确认孩子的脸热乎乎的,不冷,这才起身出了屋子。
院子里,喻老头他们跟老道士,还有晖印,正在说话。
晖印也是有点怪不好意思:“若非我给他们出了那主意,怕是也没有这一场无妄之灾。几位居士,真是不好意思。”
虽说卫婆子心里是有些怪晖印,但这次能把杏杏救回来,晖印也是出了力的。
卫婆子便算了,也没说什么尖酸刻薄的话。
她看向老道士,满怀感激。
这次若非老道士给指明了方向,她们现在还无头苍蝇似的,说不得到时候那庞韦尤死了,她们都没法把杏杏救出来!
“道长,这次多亏了你。”卫婆子给老道士深深行礼。
老道士摆了摆手,很是豁达:“这是杏杏的福气,总能逢凶化吉,你们也不必太担心了。”
卫婆子一听老道士亲口说杏杏总能逢凶化吉,喜色便爬上了她的眼角眉梢,向着天空连连合十祷告:“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既然杏杏已经没事了,那我也要回道观了。”老道士要走,喻三豹突然从摆放货物的库房出来,怀里抱了一大堆东西,要给老道士跟晖印。
晖印连连摆手:“这不好不好。”
态度很是坚决,说什么都不收。
倒是老道士笑眯眯的,从中间挑了个小玩意,是个巴掌大的木雕,雕了一盆小小的结了果子的杏树,看着栩栩如生的。
“这个雕工尚可,我就把这个拿走了。”老道士轻飘飘道,“不必送了。”
说是这么说,但卫婆子他们还是把老道士给送出了门。
晖印也跟在老道士身后,一副想要跟老道士回去的样子。
老道士只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