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尚连心中也酸涩难忍。
于明珠又哭着去抱焦氏的腿:“娘,您先保重身体,郡主会来看您的。娘!”
焦氏这会儿才意识到于明珠还在,她眼神有些没有焦距的落在于明珠身上。
她喃喃道:“珠珠啊……是珠珠……”
于明珠心下一喜,仰起脸来:“对,娘,我是珠珠,我是娘的珠珠啊!”
焦氏的眼泪砸到了于明珠的脸上。
于明珠为之一怔。
焦氏颤声道:“珠珠……这么些年,我待你,我待你可谓是掏心掏肺,你那个狠毒的娘,又是怎么对待我的女儿的!”
焦氏知道,这些事自然不能怪于明珠,可,焦氏控制不住!
她一看到于明珠,一看到于明珠这锦衣玉食娇养出来的通身气派,她就忍不住的想,当她们全府上下娇宠于明珠的时候,她的女儿又在被人如何对待?
从前她逃避,她不敢去想,然而血淋淋的事实摆在她眼前,她不得不去想。
从前的于明珠过的是什么日子。
而她的亲生女儿,过得又是什么朝不保夕的日子。
这让她如何不怪于明珠?!
更何况,于明珠明明早就知道了,那邹万氏是害得她与她的亲生女儿母女分离的罪魁祸首,可于明珠却还拿钱养着那可恶的邹万氏!
焦氏也知道,她的珠珠心地善良,哪怕拿银子给那奸人也未必代表着与那奸人沆瀣一气。可焦氏实在过不了她心里那一关!
于明珠听到焦氏这般话,脸色简直是半点血色也没了,哭的越发凄切:“娘!”
焦氏哭得站都站不稳:“珠珠,你怎么能,怎么能跟那邹万氏,连起来骗我!”
于明珠哭的也跟个泪人儿一样,抱着焦氏的腿拼命摇头:“娘,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一时间屋子里的两个女人都哭的厉害。
于尚连最后忍不住长叹了口气:“行了,你们娘俩也别哭了。”
于明珠听到“娘俩”,耳朵微微一动,倒是稍稍止住了哭。
她眼下看得分明,她那好兄长,在这之前态度就因着旁的女人待她大不如从前了,更遑论现在,知道了那喻杏杏才是他的亲妹妹后,眼里的愧疚都快化作实质了。
于明珠深知自己眼下能牢牢抓住的,只有焦氏与于尚连两个人。
于明珠红通通的双眼看向于尚连:“爹……”
于尚连叹了口气,却也没说旁的。
倒是焦氏,听到于明珠喊爹,她又有些激动的要去找杏杏。
“我去喻家……我要去见我女儿……”焦氏也不知是钻了什么牛角尖,她在于尚连怀中不断的挣扎,“她不来见我没关系,我去见她就是了……”
于尚连都有些辖制不住焦氏!
于崇廷忍不住上前一步,唤了一声“娘”。
大概是因着于崇廷这一句“娘”,唤得颇有些疾言厉色,于尚连,焦氏,于明珠,都愣了下。
焦氏更是愣愣的看向于崇廷。
于崇廷深深吸了一口气:“娘,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儿子在外游学数年,都听过福绥郡主的名字。福绥郡主在京城时日不短,又常出入咱们信国公府。爹,娘,真的就丝毫都没察觉到,福绥郡主可能是流落在外的亲骨肉吗?”
这话问的,焦氏本就惨白的脸色,这下子更是肉眼可见的差。
于崇廷一看焦氏的样子,哪里还不明白。
这分明是也有过最起码的怀疑——
那,就他观察所见,福绥郡主年龄虽小,却是个极有主见的性子。
她在骤然得知身世之后,对焦氏她们并未有半点眷恋动摇,他可能找到原因了。
怕是在从前的交往中,他们这阖府上下,除了祖父祖母,是没给福绥郡主留下半点好印象吧!
于崇廷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他觉得,好似他的亲妹妹,待刚见面的孙期颐,都比待他们信国公府的人更亲切些?
这到底是怎样一笔烂账啊……
于崇廷只觉得头都有些隐隐作痛。
“杏杏是在怪我吗……”焦氏喃喃道,“她是不是怪我,没有早点认她……”
焦氏紧紧抓住于尚连的衣服,目露急切,“连哥,我现在去跟杏杏道歉还来得及吗?连哥,杏杏会原谅我吗?她会喊我一声娘吗?”
焦氏越问越是激动,最后竟是又身子一僵,晕了过去。
屋子里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于明珠不知道被谁,推搡到了角落里,狼狈得很。
于明珠看着屋子里忙忙碌碌照顾着焦氏的诸人,哭的红肿的眼里,却是闪过一抹极冷的光来。
……
聂皇后传了杏杏进宫。
她一见杏杏,就眼圈微红,招手让杏杏上前,拉着杏杏的手,好生打量一番:“好杏杏,我见你多次,从未想过,你是信国公府的千金……你眼下的家人将你养的这般好,一定很是疼爱你。”
杏杏点头,轻声道:“皇后娘娘说的极是……奶奶将我捡了回去,把我当亲孙女看待,待我比待几个哥哥都好很多。喻家上上下下都很疼我,自打我去了喻家,再没过过一天苦日子。”
聂皇后听的更是心疼。
她又不是没让人查过情况,喻家捡到杏杏那年,那一片的百姓还在青黄不接的灾年,喻家穷得叮当响,饶是喻家上下再疼爱杏杏,但杏杏也实实在在跟着喻家过过一段时间的苦日子。
可是杏杏半句都不提过去的苦难。
聂皇后拉着杏杏的手,又与她聊了很久,最后又赏赐了好些东西,这才让身边的大宫女亲自送杏杏出了宫门。
聂皇后旗帜鲜明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打这日起,飞往镇西将军府的拜帖与贺礼,简直雪花一般。
镇西将军府很是谨慎,以要筹备喻永柳与庆安郡主婚事,无暇顾及庶务为由,一视同仁的拒绝了所有拜帖与贺礼。
信国公府那边,处理的也很是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