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换了新掌柜。
客人们照旧在某个点来,三三两两聚集,一到堂里就招手:“照旧!”
“好嘞!”灰袍马褂小二热情笑着。
这些人最喜欢喝点茶水,几个人点一碟花生米,至多在多一小碟菜。
就着这些,一唠就是大半天,这个说城东那家什么事,那个说城西咋咋,总之底裤都要扒完了,就没什么私密的事能多留几天。
“你们听说了吗,城北老高家那留洋的少爷回来了!”
“听说那可是风流倜傥的人物,那还能认和张家小姐的婚约不?”
“那可说不好,这留洋的人啊,多是有了红粉知己,和家中婆娘登报离婚的都不少,这高家少爷和张家小姐,成不成就两说喽!”
“咦,是这个理。”
“他们讲着什么自由,新时代,我看那,全是喊在新婆娘上了。”
众人哄堂大笑。
小二跑堂送着茶水,余光瞟见屋内走出的旗袍美人,严肃喊声掌柜的,少数人才注意到这茶馆换了掌柜。
惊弦支着一杆烟枪,摇了摇手,让他不用管她。
金掌柜临走前把茶馆卖给了她,旁边的胭脂铺子掌柜也把铺子卖给了她。
在这个时代里,她有了两间铺子,还有了一栋小洋楼。
她偶尔来茶馆,偶尔在胭脂铺子里。
张家三少爷夫人常常来选胭脂水粉,偶尔还带着家里活泼的张小小姐,三夫人说话声好听,温柔袅袅,张小小姐就跟那百灵鸟似的,鲜活极了。
惊弦倚在一旁,瞥一眼,这就是甜文女主和她那存在感不高的嫂子。
高家少爷留洋回来,没有像别人一样喜新厌旧,仍旧履行婚约,教女主认识新事物,他们这辈子都过得很好。
关于她的嫂子,着墨很少,只知道剧情里像个透明人一样,规规矩矩,柔顺安静,就算是现在都不多话。
惊弦偶然路过这个时代,住了些日子,看过一寸寸景色,还没被破坏之前,确实不错。
三夫人总是垂着眼,偶尔几眼落在张小小姐上,仆人拿着货,等自家小姐夫人挑选好,门外一阵响动,几个夫人议论起来了。
“高少爷。”
她们说高少爷果然俊俏。
惊弦也瞟了一眼,长得国泰民安板正模样,一进门就温柔缱绻瞧着他未过门的妻子。
高少爷陪同着张小小姐,耐心挑着,他们之间又保持了距离,只是谁都知晓他们彼此心意相通。
三夫人默默离远了些。
最后,高少爷大方掏出钱票:“掌柜的,张家的花销由我付。”
他又看向三夫人:“就当是一点心意,也劳烦嫂夫人多多照顾她。”
三夫人温温柔柔低声应:“劳烦了。”
后来的日子里,惊弦见到三夫人的次数并不多,多数时候都是下人来挑选胭脂水粉作为补给,惊弦当然也
没见过那位三少爷,倒是见多了张小小姐,和她的未婚夫。
他请她去西餐厅,体验西餐,教她怎么用刀叉,还讲着外国人的事,张小小姐特别好奇,连连发问:“是真的吗?”
高少爷解说着。
惊弦正巧就遇见过几次,刚好在邻桌用着牛排。
有时候,惊弦夜里还在百乐门听歌,这里台柱子唱得悠扬婉转,赏脸捧场的不在少数,愿意花钱投花的也不少。
只是,当有人看见她也给台柱子花钱,投以诧异目光,一般很少女人能够这样花钱如流水捧场的,这般气魄,当真镇住了一些人。
他们低声议论着她是谁,哪家的,花这个钱眼都不眨一下。
茶馆和胭脂铺都不是秘密,可明显不止,这两家才能赚多少。
他们以为她身份神秘,更不好惹了。
百乐门老板看出了茉莉的潜力,花了大价钱捧她,只是没想到底下的客人里,花钱最多的竟然是惊弦掌柜的。
看来这女人打赏起来,也丝毫不手软。
老板琢磨着,要是个男人,他自然让茉莉陪一陪,喝个酒,吃个饭,这是个女人就不好办了,可谁让这是赏钱最多的,他还真要让茉莉感谢。
他那边暗示茉莉,茉莉虽不喜欢,可也知晓规矩,但真见到了人,只剩下欣喜了,谁让并不是陪男人。
“掌柜的,”比起男客,自然还是女客更让茉莉放松,她开开心心和惊弦吃了顿饭,还私下唱了小曲。
力求让客人满意。
惊弦打赏向来大方,茉莉得了赏钱自然更用心维系,其他人见了也都明白,茉莉这是唱小曲赢得了客人青眼,纷纷努力表现。
惊弦也给其他表演好的赏钱,个把月下来,她成了百乐门里最大方的客人,人人都知晓背景不明的掌柜出手极为阔绰。
老板发现了其中商机,专门做起了服务高门千金、有钱富太太的生意。
反正都是讨好客人,能给钱的都是大爷,至于是男是女已经不重要了,在老板眼里,都是贵客。
总有为觊觎钱财愿意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盯上了坐黄包车的惊弦,把她拉到了夜里拐角小巷里,威胁着:“掌柜的也不想出什么事吧?”
惊弦只是抬眼一瞥,“盯梢七天了,每个点都踩好了。”
亡命之徒惊了:“你竟然都知道?还由我拉车?”
他往后张望着。
“没人跟着,”她捏着烟枪,烟杆上坠着一块玉,夜色朦胧,玉泛着光泽。
亡命之徒不懂她哪里来的底气,可他也没机会问了,那杆转动的烟枪要了他的命。
惊弦依旧立在那,捏着烟枪,玉珏仍旧坠着,一晃不晃,泛着冷光。
她没有往后看,慢慢离开了这里。
拥有钱财,没有本事守护可不行。
平静无波度过了第二天,觊觎她钱财的人也消停了,毕竟没人知道她底细前,不会再动手了。
惊弦依旧大方打赏着,出入不同场所,偶尔呆在铺子里,路上遇见了三夫人也只是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