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客的衣裳又分是自家办宴,还是到外头去参宴,里头的条条道道都得先计划好了,要用的时候拿出来就能穿戴。
“整套的头面俗气是俗气些,但这些都有用。”真娘还让冰心拿出一套自己的烧红宝石群仙祝寿头面。
“你看这一套,分开戴样样都不怯场,合起来戴就能去得了大宴。”
除了红的,她还有绿的,珍珠的。
拆开来不重样的戴能换好几身呐。
“衣裳料子呢,每个季节的红绿蓝三种,不论备多少都用得上~”这三种颜色送人走礼都合适。
余下的就要颜色素雅,样子新鲜的,留下给朝华裁衣穿。
桌上还摆着几家绣坊的花样绣谱。
真娘说:“嫁妆里要绣的东西太多,交给一坊怕赶不出来,也怕放在一块儿做工粗糙了。”
“这几家的花样我都看过,咱们南边的样子轻灵秀丽些,北边的花样庄重些,两种都选了去做。”
“喜服喜帐帘子花罩送到外头去总不好。”真娘比照着自己办嫁的经验,“这些东西还得请了绣娘来家里做,就请几个苏州绣娘罢,我写信回去让我哥哥嫂嫂替你寻来。”
“平日里的衣裳鞋子交给本城的裁缝,也是做惯了的,再有些小件零碎家里做也成,外头慢慢做也成。”
“毛料子这会儿收正合适,存几块好皮子,冬天的衣裳鞋子都用得着。”
真娘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絮絮说给朝华听。
“这些才只是衣裳。”真娘说完,出了口大气儿,“冰心!”
冰心倒了一大杯梅煎茶来,真娘一口气饮尽了,把粉彩盅儿往冰心手里一塞。
“还有大件的家具,要跟出门的陪房……”真娘数着手指头,这办嫁妆怎么样也得办上一年半载的!
朝华先含笑听着,用作讶异:“要这许多呀?”
“这怎么算多?你不知道我嫂嫂,刮舌软毛牙刷还给我预备了两匣子呢!”
朝华眼中微酸,每桩每件她都想到了。
“辛苦你了,你累不累?”
本来想着母亲有些事做,日子过得更有滋味些,没想到她那么尽心竭力,又怕她把身子累坏了。
“我不累!”真娘推推她,“我先练练手,等给女儿办嫁的时候,把我那些好头面全给她。”
“你快瞧瞧,这些有哪个你不满意,要是满意明儿就结钱,把这些送去绣坊叫她们先做起来。”
“我没有不满意的,都是你说了算。”
朝华说完,真娘就笑了,她脸上露出微微得意的神色:“我想你也不会不满意,我眼睛都挑花啦。”
出去放风筝,就为着看远点的东西,好散散神。
“大件的家具和陪房的人家家里都安排好了,这些日用的东西慢慢来,一一年不嫌长,三四年不嫌短。”
“胡说!你能等三四年,沈家也能等三四年?”真娘拧拧朝华的鼻尖,“沈家公子是无父无母的,你嫁过去便能早早当上家,这有婆母和没婆母的差别……”
她一下刹住了口。
朝华望着她直笑,被她轻捶一把:“我都是为你打算!你可不能告状啊!”
真娘穿了件淡雪青色的薄罗窄袖,一把乌发梳成个家常螺儿,此时又羞又着急,她把大嫂子当姐姐,又把小姑子当妹妹,这可说了错话了。
朝华此时身量已经超过了真娘,比真娘要高出寸许来,搂住母亲的肩头,轻声道:“放心,我只向着你。”
……
真娘喝了药睡去,保哥儿玩了一天,累得趴在罗汉床上睡在了,婆子把他抱回了濯缨阁。
朝华换过寝衣,散开长发,拿梳篦子一下下通着头发。
芸苓掀开白玉小香炉炉盖,往里头添了几角柏子香,甘棠在一边禀报:“常管事已经被人索去老宅了。”
他也怕事发,早在容寅提起嫁妆银子的时候就陆续把钱给补上了,查账本确实没查出大问题来。
但苏妈妈一告发,再加上有人证,两边一对,水落石出。
“老宅来的那些账房管事儿还要再对几天账,都安排住在前面厢房里,一应茶饭食水都已经安排好了。”
“五姑娘那里……哭了好一场,我吩咐过了,要是夜里的惊风发热,让丫头们请大夫和来报信都一起办。”
五姑娘心里一时是过不去的,等何妈妈来了,也许能好上些。
朝华点了点头,她从没想过跟永秀当亲密姐妹,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祖母把整个家的管家权交给她,她当然要看顾永秀,不能让永秀出什么纰漏。
“她可求过什么?”
“只让厨房给罗姨娘院里送了人参淡姜汤,人参的份例是从五姑娘自己的份例里出的。”甘棠说完道,“虽许她往后这么做?还是……”
还是连这点也不通融。
朝华通过头发,打开妆奁中的玉盒,用小银勺子挑出里面的淡红色的桃花玉容膏抹脸抹手。
最后再轻轻敷上一层珍珠粉。
等常管事的事有了定论,罗姨娘连现在的份例都不会有的。
“许她偶尔为之。”
甘棠点头应下,报完几件正事,这才又道:“方才琅玕簃里侍候的婆子拒过来,报了件事。”
“何事?”
“早前儿罗姨娘给沈家公子预备的四季衣裳、鞋袜、荷包、玉佩,还有预备着给带去万松书院的薄被厚褥凉席枕头……”
甘棠亲眼去瞧过,才知道竟有那么些东西,当真是比着姑爷的份来预备的了。
“沈公子他全都没带走,连那两个书僮的四季衣裳也都收拾好了放在屋中没动。”
甚至还有张单子,写得明明白白的,当真是一针一线也未取。
朝华听了,沉吟片刻。
要不是沈聿,她也没法摧枯拉朽,将罗姨娘常管事一网罗尽。
于情于理也得送份礼好好谢他。
略一思忖,他既然不肯用那些绫罗,那就预备些笔墨纸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