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慕寒答应去找余缺, 其实并不是认可“气运”这个说法,也不认为余缺有能力帮自己渡过难关。现今的温家腹背受敌,各方面都受到了重创, 早已不是简单的投入几笔资金就能解决。
不过, 把温家从现在的境遇里捞起来难, 换个方向, 劝说余缺罢手,不要再给温家添乱, 倒是可行。
——在家里出事后, 余缺就伙同他那个情人司妄,形成了狙击温氏集团的一股重要力量, 屡屡在关键时刻给他们造成一些不小的麻烦。
既然他们是血亲, 温慕寒不求他能调转枪头, 用自己的基业对温家施以援手, 但求他能放下芥蒂,最好在邪/教这事上能以受害者的身份出具谅解书。
这样,温氏集团少一股敌对势力,他也能稍微松口气, 算是给股东们一个好的信号。假如亲人们能被放出来几个就更好, 可以一起专心应付眼下的状况,想办法把整个家族从泥潭里拉起来。
只要余缺能答应这个条件, 后面温氏集团起来了, 温慕寒愿意让他回家,给予他那份应有的资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比起现在和其它势力一起撕咬温氏集团身上的“肉”,他们握手言和,之后情况稳定下来, 得到的利益会更多。
自认为足够有诚意,双方互惠互利,且所求不多,于情于理对方都该答应。但实际上,他几次约见都只被那些秘书助理敷衍过去,后面终于在宴会上碰见,找机会拦住人,说出来理由后,余缺也只是戏谑的看着他。
宽敞明亮的走廊,墙壁上悬挂着的油画描绘出大片白色花朵,余缺站在画作之前,盛放在西装外套口袋里的同色玫瑰,让他仿佛和身后的画作融为了一体:“温先生,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这些,背后大概的内情应该也已明确。”
二十多年前,温家开始走下坡路,内部几个儿子还像“夺嫡”一样争权夺利,当时温瑞选择和天机楼合作,献祭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就成为铁板钉钉的继承人。即使抛开那些不知真假的邪/教仪式不谈,他拿孩子当筹码,换取自己的前程,这点是板上钉钉。
温慕寒:“这件事是温家对不住你,但是……”
“我很好奇,”余缺不耐烦听他废话,语带嘲讽:“假如当初被当作交换条件给出去的那个孩子是你,我们人生对调,你会接受这个结果吗?”
温慕寒斩钉截铁道:“我会。”
他自幼顺风顺水,哪里会懂得底层的辛苦,对于被掠夺气运后的苦难,之前也没体会过半分。即使之前看过相关资料,也不过是对那寥寥数语略过一眼而已,要他感同身受实属天方夜谭。因此,他现在把话说得轻飘飘:“那时家里也是病急乱投医,更何况,之前温家欠你的,后面会百倍补偿回来!”
谁稀罕他们的补偿?
不,应该说,抢走了别人那么多东西,随便还一点,也能叫补偿?
“是吗?”余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可惜,我和你不一样。”比起让别人给,我更喜欢自己伸手拿。
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事显然是谈不拢了。
相反,因为今天的话,他们似乎对温氏集团的针对更多了。
温慕寒不能理解余缺,觉得对方把个人情绪放在了正事前面,利益都摆在面前还不选,实在是不理智,但他又毫无办法。
现在他承受着空前的压力,股东们一次又一次要求他做出点实绩,可他最近的情况着实邪性,要做的事屡屡在中途搞砸,白花花的银子往外花,但少有往回流。导致现在不止股东,剩下的员工们都对他表露出了不信任,越来越多人递上了辞呈。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接下来加班的一个深夜,家里打来电话告知:寒栀自杀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温慕寒魂不守舍,差点将车开下高架桥。等真切地见到她的尸体,那一瞬间,他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一样,直接就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寒栀是他的精神寄托。
过去那么多年,如果说父亲待他只有对继承人的期许,眼里没有多少温情,那母亲寒栀,就在他的成长中给予了双倍、甚至更多的爱。她会接纳他的所有,对外无论对错,永远无理由的站在自己身边。
出事后,温慕寒也总是告诉自己:我不能倒下,哪怕只是为了母亲,我也不能倒下。她现在只有我了。
但寒栀死了。
这对温慕寒的打击太大了。
被搀扶起来后,他泪流满面,踉跄地去摸母亲的脸。号啕大哭了一阵后,看见旁边放着的遗书,前面字迹娟秀,后面逐渐潦草,语序完全颠倒错乱,努力去看,能看出自杀的因由:
寒栀本来确定杀死丈夫的人是余缺,但警方觉得她是臆想,别人觉得她已经疯了,就连儿子也默认了这个说法。后面她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开始梦游,梦里那些温瑞死亡的画面,也在慢慢变成了第一视角。
她彻底搞不清是自己杀的丈夫,还是余缺。她试图对自己强调,自己不是凶手,但最后还是彻底混淆在了一起。
她无法接受。
温慕寒痛哭后的眼里爆出了无数血丝,看着纸页后面不断重复的“人是我杀的”,他捏着纸的手格外用力:“不,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母亲精神状况奇差,自己没有时间及时安抚便罢了,竟然还只想着快点拿出精神鉴定,没思考过这种状况下,自己对她的不信任,会导致情况进一步恶化。
哪怕骗骗她呢?自己都做了什么啊!
*** ***
“余总,”林秘书带着宁海生敲门,进了办公室后,见上司在打电话,两人便在旁边候着,没有出言打扰。
是贺危打来的电话。
因为训练紧张,他很长时间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这也导致那次余缺出了车祸,他是过了很多天才知道,打电话来半是关心半是质问的叭叭了好久。
之后他抽空来见了余缺一次,得知他还被卷入到什么邪/教事件里,简直心惊肉跳,最近一段时间联系的格外勤快——毕竟是邪/教啊,这玩意儿不讲理,万一再搞什么偏激手段怎么办?
“警方的取证流程好像快走完了,不会再有什么意外。嗯,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