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圈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不过一日,萧徽收了个小孩当弟子的事情就传开了。
许多被狄松实挑拣的夫子,都不免愕然。
那小儿竟能得萧常侍青睐?
原本心里的那一点不舒服,也就散了,他们谁也不敢说,自己能比萧徽强。
只是不免好奇,也不知是何处入了萧常侍的眼?
心底留了这么一丝浅淡,也就将狄家这事放下了,毕竟只是五岁小儿开蒙找夫子的小事罢了。
姜府。
姜老正在赏画。
他的长子姜琛和弟子井定一同走进来,朝姜禄甫行礼后,这才表明来意,他们是来向姜禄甫请教朝中事宜的。
姜禄甫虽年纪大了,已经致仕,可依旧是姜家和其一众弟子的定海神针。
三人聊足足半个时辰,两位后辈都觉受益匪浅。
等正事聊完,气氛放松下来,姜琛见父亲桌上的那幅画,诧异:“这不是放之挺宝贝的那幅卧莲图吗?”
萧徽,字放之。
“还算那混蛋有点良心,”姜老显然对这幅名画很感满意,他笑道:“知道自己使计截走了我心悦的弟子,拜师宴后,便派人送了这幅卧莲图来。”
虽是阳谋,但那混账一句求人的话都没说,甚至都没开口讨要一句,就迫使他主动将弟子相让,姜老心里多少有点气闷。
得了萧徽送来的卧莲图后,这才顺了气。
“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卧莲图,萧放之那个爱画的,竟然舍得?”姜琛上前两步看画,神色疑惑,“这家伙可从来不做亏本的事。”
狄昭昭真有那么好?
姜琛的妻子姓王,是王寺丞的托关系的亲族,故他也知晓后头王寺丞对狄昭昭再次改观的称赞。
他好奇地问:“爹觉得那孩儿如何?”
“确实不错,聪慧可爱,天资不凡……”姜老简单说了说,只是摇头,“可惜我教不了,本想让你看看的,没想到被放之看中了。”
得知狄昭昭本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弟子,姜琛心里忽然有一丝怪怪的感觉闪过。
井定则笑道:“哪会有老师您教不了的弟子?”
“我不爱刑辨之道,自然就差了一截。”姜老摇摇头,他指着手边的一盏茶说:“就比如这茶,懂茶爱茶的人,茶汤、茶色、采茶、茶具、雨节时令……皆能信手拈来,侃侃而谈。”
他瞅了一眼井定:“若让你来说,能说出两三本茶经就不错了,你怕是连我这是什么茶都没喝出来。”
刚刚牛嚼牡丹喝了一盏茶的弟子井定:“……”
收到画的姜老很平静,“他想看相关的书,我可能只能说出几本,即便是能派人去搜罗,那日后小孩拿着书里的故事来找我讨教,或者有疑问想求解,又该如何?”
尤其是萧徽那不按规矩行事的,已经把这条路摊开在狄昭昭面前了,让他想走其它路都不成。
“许是有缘无分,成全他俩也好。”
姜老弟子众多,虽见猎心喜,也不至于为让出一个天资聪慧的小孩感到惋惜。
姜琛和井定听了这话,觉得也是,姜老弟子学生许多,每个人都有不错的天赋和品行,不差这一个。
“这么看的话,这卧莲图还真不错。”姜琛饶有兴致地探头去赏画。
井定虽不懂画,但也对这幅价值千金的名画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此刻看画看得津津有味的三人,还不知不久后,便会捶胸顿足,为今日之言痛心疾首。
***
大理寺。
王寺丞笑着过来拜访,对狄松实热情道:“恭喜狄兄了!家中弟子能拜入萧大人门下,这可是大机缘一件。”
萧徽现任散骑常侍,看似权利不大,品阶也不高,但谁人不知萧徽简在帝心?这御前行走的官职安在他头上,那就是妥妥的天子近臣。
贬贬升升的戏码,这么多年都看腻了。
今日被参,被抓住了错处,贬了。没多久,安排个差事,有了功绩,便很快能升回来。
王寺丞原本就因不太擅探案,特意和狄松实关系处得不错,经常借手下人给狄松实帮忙,现在笑容更热情了。
狄松实求的不是萧家地位权势,但也笑道:“昭哥儿若能学得萧常侍几分本领,日后就不愁了。”
笑着客套恭维了几句后,狄松实都开始有些疑惑王寺丞的来意,这才见王寺丞拿出一盏琉璃花灯。
“狄兄可知为何我这盏琉璃花灯照不出天虹?”王寺丞心痒难耐地发问。
周围来往的大理寺差役,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凝神细听。
到底是为什么?
同样是琉璃花灯,怎么狄家拿来的,就有那么神奇的效果,旁人却都不行?
总不能是狄家真有人会点光成虹的仙法吧?
狄寺丞也好奇地仔细端详眼前的琉璃小灯。
这是一盏菊花灯,同样精致小巧,玲珑剔透,通身浸染着淡淡的嫩黄色,好看得紧。
“我也不能完全确定,”狄寺丞那日在花园一角,听到过“三角合围”的理论,故而敏锐地看出了点端倪,“菊花花瓣呈丝状,而莲花瓣则不同,是一片片的瓣状。”
依旧想不通的王寺丞,觉得狄寺丞给出的理由并不靠谱,在他看来,花瓣大小和天虹好像并没有什么联系。
他有些疑惑,能不能照出天虹,还区分花的种类?
菊花难道就没有莲花高贵吗?不可能!
岂有此理!
鸡同鸭讲的狄寺丞:“……要不,等犬子做出更实用的映天虹工具,王寺丞再看看?”
周围偷摸放缓脚步的差役顿时精神一震,有些不敢相信地相互眼神对视,竟还有更实用的?
王寺丞闻言也一惊,顿时急切地问:“何时能做好?”像他这样不擅长推演复原行凶过程,破案大多靠审讯的,太需要这种工具了!
狄松实莫名觉得这种表情熟悉,顿住一会儿,忽然想起狄先裕儿时练字时,每每字写得不好就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