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出京时,狄昭昭还依依不舍,含着一泡眼泪,委屈巴巴地坐在马车上。
但是马车出了京城没多久,当车窗外的风景开始逐渐变得陌生又新奇,狄昭昭一下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也不在京城,便也没有那么多规矩。
尤其狄先裕也不是什么守礼的人,就是他第一个提出把马车幔帘掀起来哄小孩的。
狄明起初不是很赞同,他觉得无论何时,有没有人看,都该恪守礼仪,而非只在有外人的时候才遵守。
要不然岂不是装模作样?那并非君子所为。
狄先裕的做法也很干脆,他把小孩往狄明怀里一放:“那你哄。”
狄明试图给弟弟讲理,又哄弟弟说没什么的,咱们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回乡考试而已。
但小孩子嘛,不哄还好,一哄就眼泪啪啪掉了:“呜呜我有好久,吸,好久都见不到娘了。”
狄明越哄,小昭昭哭得越大声,干脆把小脑袋埋进哥哥怀里,哭得可伤心了,简直跟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狄明手忙脚乱,一下给擦脸,一下给拍背,最后还是不得不看向狄先裕,低声求助道:“二叔。”
狄先裕最懂小昭昭了。
小孩哪里真有这么伤心?酸酸的情绪一上来,越哄就越遭。
他把幔帘掀开,露出外面不断变化的截然风景,然后一惊一乍地说起来:“你看,外头有只小土狗,黄色的,脑袋还圆。”
狄昭昭抱着哥哥哇哇呜咽的声音一顿,小耳朵都竖起来。
“明哥儿你看那棵树,是不是长得很奇怪?竟然从人高处就分成了两半,还相互缠绕着往上走,有没有很像是油酥小麻花?”
狄昭昭小脑袋抬起来,连忙往窗外看,脸上还带着湿润的水意,却好奇地问:“哪儿呢?”
亲眼见证二叔随口胡诌,既没有看见小黄狗,也没有看见麻花树的狄明:“……”
咸鱼脸不红心不跳,凑到窗户前,就用手指着不断远去的马车后方:“你看,就在那儿!”
狄昭昭看不见!
小孩着急地连忙用小手抹了抹眼泪,觉得不够,又用袖口胡乱擦了擦眼睛和脸,再抬头往后面看,急切:“爹爹你说的像是小麻花一样的树,在哪儿啊?”
急得小孩肩膀都往马车外探了探。
他还没见过扭得像是小麻花一样的树呢!!
小昭昭很着急。
可无良的爹爹却故作遗憾说:“马车跑远了,就剩下个小黑点了,你看,就那个。”
“啊?”狄昭昭好可惜。
他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却又被另外的风景吸引。
自小在京城长大的小孩,还从来没见过荒郊野岭、山石嶙峋的野趣。
连杂草丛生、如今染了点绿的乱草堆,在狄昭昭眼里都是新鲜有趣的。
“哇——”小孩趴在窗户边,眼睛亮亮地看沿途风景,
“爹爹明哥哥你们看,那团草里有只这么大的蚂蚱,刚刚蹦跶了一下!”
狄明给弟弟又擦了擦脸,在狄昭昭背后,向狄先裕投去“二叔你可真有办法”的信任眼神。
狄先裕挺胸抬头。
他就说吧,是他照顾两个小屁孩!
等马车逐渐驶出了京郊地界,风景逐渐开始变化,有弟弟在旁边满是兴奋和期待的叭叭叭分享声,狄明目光都忍不住频频看向窗外。
最后狄明也忍不住坐到了窗户边,和弟弟一起看窗外的风景。
原本寻常的风景,被弟弟这么兴奋的一分享,竟然处处都有趣得很。
可以踩得沙沙作响的落叶。
可以抓来染指甲、额心画花的花。
……
“明哥哥、明哥哥,你快看那棵树,看起来就很好爬!”
“你还爬树?”
“你没爬过吗?”狄昭昭手舞足蹈地安利,“可好玩了,爬到高处可以看好远好远,吹在脸上的风也会变大,还能闻到大树的味道,听到树叶特别好听的婆娑声。”
狄先裕及时补充:“我想想啊……那次不等有大人在,为了颗漂亮果子自己爬树的小孩,被娘揍了几下屁股?”
狄昭昭小脸唰的一下红了:“才没有!”
狄先裕语气玩味:“哦,真没有?那我回去问问你娘。”
“爹爹!”狄昭昭恼羞成怒地喊。
咸鱼理直气壮:“你就算是再厉害,敢做不顾自身安危的事,看你小屁股挨不挨揍?”
狄先裕顺带看向狄明,这话也是说给明哥儿听的,他也是真担心明哥儿真被吸引地去试爬树。
狄明耳朵根也发红,他长这么大,可头一次听到这种羞人的法子。往日即使偶有疏忽,爹爹都只说让他反省、抄书之类的。
“二叔放心,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不会擅去,也会看住弟弟的。”
狄昭昭鼓鼓脸:“哼!”
他才不会这么傻呢!
两个小孩稀奇了好一阵,但很快就有些发困,在马车里睡起来。
等睡过午觉。
两个小孩在一阵摇晃中,睡眼朦胧地醒来。
狄昭昭再往外头一看,被扑了一脸的灰和沙土:“呸!”
他小手连忙放下,把车窗关好:“外面灰土好大啊。”小孩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回来。
狄明见此提议:“不如我们来温书?”
狄昭昭兴奋道:“好!”
用湿帕子擦了擦脸,又稍微打理了一下自己,还用了些水,感觉睡后的干渴与朦胧都被清扫一空,脑袋都透出几分睡饱后的满足与轻松。
听说两个孩子醒了,从另一辆马车上过来,想看看两个孩子情况的狄先裕,听到里头在谈论学问,脚步一顿,赶紧又溜了回去。
幸好准备了两辆马车,他可真是有先见之明!
狄明拿出书想看。
狄昭昭却用手压住
,小脸认真的说:“不可以在马车上看书,眼睛会坏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