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天气晴朗,北风呼号。
李蘅抱着汤婆子站在门边,探头看外头。
她有五个来月的身孕了。但身姿纤细,衣裳又厚重,不仔细看,全然看不出是有身孕的样子。
“娘娘,您别站在门口吹风。”春妍拿了斗篷来:“王爷应当很快便回来了。”
“不用批,我又不出门去。”李蘅推开她披过来的斗篷。
春妍不放心:“那您往里边站一些,别叫风吹着了。”
于学斗千叮咛万嘱咐,有身孕的人许多草药不能吃,娘娘万受不得风寒。
李蘅只得往后退了两步:“怎么还没回来?”
她等赵昱呢。
“应当快了吧?”春妍道:“娘娘要实在着急,奴婢派人去催一催王爷?”
“罢了。”李蘅摇头:“我再等等。”
到年下了,宫中要祭祀,要预备朝会,还有诸多事情要办,赵昱也确实是忙起来了。
“娘娘别着急。”春妍劝她:“少爷是个有分寸的,应当不会有什么大事。”
今儿个梁国公府有人送消息来说,李传甲和人动起手了,且还受了伤。
李蘅这才着急,想去梁国公府看看李传甲的伤势。她从起床都等了快一个时辰了,赵昱还没有回来。
“不然,我自己乘马车先去。”李蘅不想再等了:“让他们和赵昱说一声,就说我回梁国公府了。”
她说着便要往外走。
“娘娘。”春妍拽住了她:“您如今不是从前,不能一个人出去。王爷吩咐过的。而且,您腹中的孩儿来之不易,无论多急的事,您也不能着急。”
少爷的事情,虽然要紧。但这世上,无论是谁都比不过娘娘在她心中的重量。
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将李蘅的安危放在第一的。
李蘅听她说得也有道理,便顿住了步伐:“要不然,你先去帮我看看?”
她实在记挂李传甲。
李传甲品性是很好的,性子也不急躁。要说起来,是鲜少与人起冲突的。也不知今日是为了何事,和人动了手?
“行,奴婢……”春妍正要答应,眼角余光瞥见门口,不由惊喜:“娘娘,王爷回来了。”
李蘅转头一瞧,果然是赵昱。
“怎么站在门口?”赵昱上来便扶她往屋子里走:“外面风大,别着了凉。”
“我正等你呢。”李蘅捉住他的手,眸底满是担忧:“传甲和人动手受了伤,我想去看看他。”
“此事我知道。”赵昱将她扶进屋子,掩上门:“传甲没有大碍,你不必太过忧心。用过早饭我带你去。”
他知道,李蘅担心李传甲,一着急肯定就吃不下早饭了。
李蘅顺着他走到桌边坐下:“你知道?他伤得如何?是为什么和人动手?”
“伤不重,就是擦伤罢了,反而对方小臂折了。”赵昱盛了蜜枣燕窝粥递给
她,眉眼中含了几许笑意:“是为了个姑娘。”
“姑娘?”李蘅诧异。
“嗯。”赵昱道:“上个月西营查出个女扮男装的姑娘,你可还记得?”
李传甲不愿意在禁军处待着,早在去年便调去西营驻守了。
“嗯。”李蘅点头:“记得呀。说那姑娘会医术,家里也没有别人了,最后还是留在了军营里。这和传甲有什么关系?”
赵昱眸底又有了几分笑意:“他一个同袍说那姑娘‘半男半女’,他就和人动起手了。”
“就为这个?”李蘅鸦青长睫扑闪了两下,恍然大悟:“他不会是对那姑娘……”
要不然,李传甲也不是那么容易冲动的人,不可能因为一句话又和人动手。
“嗯。”赵昱微微颔首。
“人家姑娘怎么说?”李蘅吃了一口粥,也不禁笑了。
李传甲也是到了娶妻的年纪了。
“伤都是那姑娘包扎的,现在应该在梁国公府照顾他。”赵昱又道。
李蘅闻言放了心:“那我不去探望也没事了。”
“去转转吧,只当散散心。”赵昱给她布菜。
于学斗和刘嬷嬷都时常说,有孕之人要多走动,才有利于以后生产。
他得空便哄着李蘅到处转悠,让她多走些路,盼着以后孩子出生能顺利些。
“好。”李蘅应了。
到了梁国公府,不过几句话一问,李蘅便了解了李传甲的心思。
李传甲果然是心悦人家姑娘。
但人家姑娘却不想嫁给他。
倒也不是不喜欢他,是自觉配不上他。
那姑娘是个爽快的,言明自己高攀不起梁国公府的门楣。她一个人无依无靠,无所归宿,这才女扮男装藏身在军中,只为了不饿死罢了。所谓的医术,也只是跟着老军医学了一些包扎上药的技巧,算不得什么本事。
李传甲哀求李蘅帮着劝劝。
李蘅问过自家父亲和祖母的意思。祖母本就是个开明之人。
父亲历经生死,才回到大夏,只道自己是捡回来的一条命。能和两个孩子团圆,在母亲跟前尽孝,已是大福气。
他并无门第之见。
既然无人在意身世门第,李蘅便劝了那姑娘。
那姑娘心里本也有李传甲,自然是有所动摇的。
李蘅心中有了数,知道这两人定然好事将近,便安了心。又陪着祖母坐了坐,日落西山之时才和赵昱回了摄政王府。
隔日,她才起床,便听芳娘禀报。说赵月茜求见。
从那次,李蘅帮赵月茜分家之后,赵月茜登门也有好几次了。
每回都给她送些东西来,倒也不谦卑,还是和从前说话的语气一样。但对李蘅,她多了尊重,也多了关心。
两人关系缓和了不少。
“这么早,她来做什么?”李蘅看着铜镜,懒洋洋地吩咐:“让她进来。”
她凑近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捏了捏脸颊上的肉:“春妍,你看我是不是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