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忂在青岩城三日,见了几副老面孔,顿顿吃酒,亦日日都吃奚婆婆做的肉饼。
临走时,整理行囊,几个老兄弟都站在一旁看着他。
李蘅和赵昱站在一侧,看着眼前的场景。
李忂站在道边,举目远望。这座他熟悉的边城,换了许多陌生的年轻面孔,他们都是为大夏抛洒光阴和热血的人。
一晃,几十年岁月便已经过去了,重新站在这片土地上已然好几日,他再思量时,心中还是不能平静。
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一直觉得自己此生再也没有机会回来,如今实实在在站在这土地上,他更应该做自己该做的事。
“诸位,我先回京。”
他收回目光,面带笑意看向眼前的几位老兄弟。
那几人人人眼中都有不舍,更有甚者眼含热泪。
“诸位不必如此。”李忂笑道:“待我回京处置好当年的事情,还回边关来陪大家。”
“大将军吃了这许多年的苦,就在上京颐养天年吧。”
“就是,您腿上还有伤,就别回来了。”
“大将军,您路上慢些,林树蓬阴险狡诈,您记得多防备……”
众人纷纷叮嘱。
李忂摆手:“诸位兄弟不必记挂,我心中有数。”
他说着上了马儿,朝众人左右拱手:“告辞,告辞!”
李蘅和赵昱也与众人告别,上了马儿。
后面子舒几人押着冯殿香,跟随而上。
尘土飞扬,一行人出了青岩城。
李忂忽然勒住了马儿。
赵昱一招手,一队人马跟着停了下来。
“岳父,可是还有事未曾安排妥当?”
他开口询问。
李蘅闻言,催马走上前:“爹,是不是有东西遗落在城里了?我让人去取。”
父亲这时候停下来,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一种可能。
“不是。”李忂摇摇头,朝赵昱道:“我们最好兵分两路。”
赵昱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岳父是担心,兴国公他们?”
他与李忂有一样的忧虑,所以派人回去调人手了。
“我到青岩城已有三日多。”李忂道:“林树蓬狡诈多思,在青岩城必然安排有眼线。此刻,他定然已经得知我回来的消息,说不准派来诛杀我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您的意思是,我们分开,不惹眼?”赵昱思量着问。
“嗯。”李忂看看李蘅:“此事关系到林树蓬的身家性命,他们三人必然会竭尽全力,来的人不会少。蘅儿不会功夫,恐怕会被我连累。”
李蘅蹙眉看赵昱。
她心里是不想和父亲分开的。但眼下这情形,应当如何,还是要看父亲和赵昱商量的结果。
赵昱思量了片刻道:“我选几个好手跟着您,您尽量走偏僻的路线,应当不会被发现。”
林
树蓬摆手道,回头看了一眼:“不用,我一人即可。你和蘅儿,也要与他们分开走。一起目标太大了,容易被发现。”
“爹,您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李蘅不放心:“还是带几个人吧,您走小路,也不容易被发现的。”
她自然相信自家父亲的本事,但父亲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她还是忍不住牵挂。
“这归京的路,我熟悉,一个人回去没有问题。”李忂笑道:“人多了反而会拖慢行程。”
“您带一个人吧。”赵昱提议道:“路上也好听用。”
他说着,回身指了一个下属。
那人催马而上,朝李忂打招呼:“国公爷。”
李忂笑着点头,答应了赵昱:“也好,那我就带着他吧。”
这是女儿女婿的心意,带个随从这一路上也是方便些。
“我们还要去徽州一趟,拿林树蓬私藏铁矿的证据。您比我们先到上京,先不要露面。”赵昱道:“待我和蘅儿归了京,再与兴国公等人细细清算。”
“好。”李忂应道:“我若先到上京,便隐匿行踪,等你们回来。我先去了,你们安排一下,最好也分开走,一切小心。”
他说着,手中马鞭一扬,随着一声叱,马儿撒开蹄子蹦了出去。
赵昱指得那一人跟了上去。
“您路上当心些。”李蘅不舍,忍不住催着马儿往前跟了几步。
虽然知道,很快就会再见。但看着父亲就这样远去,她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待回了上京便会再见了。”赵昱催马上前宽慰她。
李蘅看着李忂离去的方向,没有说话。
傍晚时分,天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雨势不大,但架不住连绵不绝,尽管穿了蓑衣,李蘅身上还是湿透了。
她在兴国公府时,娇生惯养,是从来没有吃过苦头的,多少有些娇气在身上。虽然说在武安侯府那几年,吃了些苦,但也不曾这样遭罪。
在这样的天气里,还要骑马,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当真很不舒服。
她倒是没有开口和赵昱说什么,赵昱却默默将她的苦累看在眼里。
他一马当先,将马儿催得极快。
天黑之后,众人抵达了一座小城。
这里只有一家无名的小客栈。
这小客栈似乎从未一下子来过这样多的客人,不仅房间不够,饭食也是临时去别家买来的。
子舒找店家要了热水来。
李蘅沐浴过后,换了一身清爽的衣裳,靠在了客栈的床上。
这小床很简陋,就是木头板搭的,连床幔都没有。若是从前,她肯定嫌这床太硬了,又没个遮挡。
但眼下她却觉得这床舒坦得很,她这便要睡过去。
赵昱端了饭菜来:“小地方的东西,口味不会太好,将就用一些。”
“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才停。”李蘅有点担心父亲:“爹他带蓑衣了
吗?”
岳父在边关行走多年,会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