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蓝可儿回到竹息宫时候,安泽已等了她半日了。既然知道她去哪儿,他自然没有再添麻烦去找的道理,不然反而坏事。即便如此,蓝可儿也一眼看出他是如坐针毡,手上拿的笔都不知歪到哪儿去了。
“回来了。”
安泽见她进门,紧绷的身子终于一下子松弛下来,又站起身迎上去,虚虚揽住她的腰。
毕竟已经多年夫妻,蓝可儿也不觉得他腻歪——或者说对于□□上向来腼腆的安泽,这已经能显现出他不太平静的心情了。她牵住他的手,磨磨蹭蹭到矮榻上去瘫着,道,“我上魔界去,还不是跟回家一样,少操心我啦……”
安泽点头,十足敷衍。蓝可儿也不在意,心里只想着怎样开口把今天看见的事儿说出来,却听安泽道,“子桑君传讯给我,本来说过来一见,但听说你不在,就说等你回来再传讯叫他。”
“可是他在——”
蓝可儿话到一半,像风筝断了线住在那里,倒吓了安泽一跳。她难得沉吟一会儿,说,“算了,阿泽,先传讯吧。”
安泽依言,再转来问她,“怎么了?”
“我在魔界见到他了,他正与一个魔族的小公主见面,不知要谈什么。”
安泽半晌没出声,只握住她的手,抬眼看了看殿外的竹林。
“不论他要做什么……”
“相信他。”她轻声说,“我知道。”
而后又狡黠地笑起来,“我们毕竟是报恩嘛。”
白慕尘却直到晚间才赶来。九重天中无分昼夜,只凭时辰判知,安泽在下界待了太久,起初几天还有些不习惯,好在一日三餐仍保持着,因此是用了晚膳才听见小仙娥的通传。
子桑君换回了一身红衣,与蓝可儿在魔界所见倒是全然不同了。安泽微微皱眉,看出他身上怕是有伤,只知趣地并没点出来。白慕尘先自来熟地找地方坐了,看着欲言又止的夫妻俩,眨了眨眼,先开口道,“郡主是今天在中心城碰见我了吧?”
他既点破,蓝可儿也就没什么尴尬了,“正是,子桑君既然看出来,恐怕那位小公主也发觉了……”
她反倒有些心虚,万一因为自己坏了什么事,可就麻烦了。白慕尘摇摇扇子,“她确实发觉了,可也不知道郡主是谁。无碍。”他看了看安泽的脸色,笑道,“二位果然心细,不过我今日来,正是要说与蓝楚公主见面听来的消息。”
安泽心下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拱手道,“是我冒犯子桑君了。”
白慕尘摇头,深深地叹口气,话里却全是笑意,“你还是太客气了。我说到底也和紫微关系不错,虽然辈分上是有点乱套……但不用在乎这些。你们恐怕得在这儿待上段日子,一直这样,我可受不了。”
蓝可儿知道安泽的性子,见他还有些踌躇,先在袖子里掐了自家夫君的手,笑道,“那恐怕以后就是子桑君忍我们俩了。”
白慕尘晃晃扇子,不置可否。安泽无奈地看看妻子,道,“恭敬不如从命,子桑君请说吧。”
“之后若有变数,我还要倚仗安泽帮忙保命,此时不会有所隐瞒,你们相信我便是。”白慕尘道,声音虽然轻快,却比方才哑了几分,他顺势往桌子上扫一眼,端起空茶壶晃了晃,自己化出一杯茶水来喝,随后将先前调查的魔界情况,细细同安泽两人说了。
“怪不得可儿说是大劫。”安泽叹了口气,“寻找魔族内法之类的事,我都帮不上忙,等到打仗的时候,子桑君尽管支使我就是。”
毕竟是长洵帝君千挑万选出来的、新纪元以来神族唯一的战神,与不成气候的魔族对上,颇有胜算。白慕尘笑了一声,心道紫微神尊的这个小徒弟果然还跟从前一样,有点儿老实性情在身上,又的确心生感激。蓝可儿听了这些,也收起活泼气,也皱起了眉,撑着下巴沉思起来。
“子桑君,还有一事,不知你调查到没有。”
蓝可儿其实有些紧张,悄悄摸到白慕尘的茶壶上,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你说蓝秦魔力要纯正些。其实我今日到魔界,看见那位蓝楚公主,她身上有极为纯正的鬼族传承……”
“啊?”
“什么?”
白慕尘与安泽两人都没反应过来,两句追问脱口而出。白慕尘心下大惊,安泽或许不熟悉,他却是知道的,自从蓝可儿那一支鬼族灭门,两族联姻至今已是十来万年,血脉早已混淆无算,也正是因此才有了这魔界灵脉退化一事。今日蓝可儿却说蓝楚仍有鬼族的纯正传承,那蓝秦岂不是也有纯正魔力、能找到别的法子解决,如此一来,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蓝可儿显然看出他想法,补充道,“鬼族传承不比魔力,不是我自负,但除非有第二个血脉纯正的鬼族在那儿,否则就连那小公主自己都不一定知道自己有这点好。不过……她很可能也有预言力,或至少有像我一样的预感。”
“如此就说得通了。”
安泽叹了口气,他本也聪慧,此时听他两人议论一会儿便明白前因后果,“蓝楚正是因为预感,才找到子桑君要合作。蓝秦恐怕是找不到能使用自己魔力的办法,再加上野心,才想着破开封印。”
“说得通。不过要真是这样,可就更不能现在让他知道那本内法的事咯。”
白慕尘重又回到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不知不觉间茶壶已经被他喝空了。他站起身来,是要辞别的意思,“那就辛苦郡主帮我查查这件事,我这几天得去研究那本内法。九重天那群能调遣的兵将都在我二哥和三梵的神官长那儿,安泽神君尽管去找他们,说我的话就是。”
他又敲敲茶壶,道,“看出郡主觉得这茶不错,可惜今儿没带在身上,下回遣墨寒送来。”
墨寒是子桑殿的掌事神官,此事安泽已经知道。他便不好意思地笑笑,代心虚得红了脸的妻子开口,“那就不多客气,劳烦子桑君了。”
蓝可儿趴在桌上,看着墨寒神官送来的拿精巧木盒装着的茶叶发呆。
安泽也不急,在一边看着佑德帝交给他的兵将图册,许久,听见蓝可儿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阿泽,我越想越可怕。你说子桑君除了掌管四海八方水火之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