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断蛊锁有变,速至。”
紫微的飞帖传至三梵竹息院时候,蓝可儿刚刚离了家前往青丘。院中小仙娥见了帖首紫微神尊玉章,便不敢妄动,急急跑到北界驻兵之处,将安泽请了回来。
然他见了帖子,并未将其中事情告与归容和临初,而是径往九重天去了。
这数百年间,紫微与青华都在紫微宫中。宫殿大门紧闭,结界巍然,连两次神魔战事、三梵剧变都未使其动摇。安泽上一回见过师尊后便记了嘱咐:若非有飞帖相邀,勿要前来。因而此次亦是怀着诸多疑问,踏入了紫微宫的门槛。
不论过去多少万年,他师尊与青华大帝模样都未曾变化。安泽步履熟稔,不必引路,便走入紫微的棋室之中,望了望师尊温和面容,又看向青华手中那个散着幽幽银光的小木盒,拱手施了一礼。
“坐吧。”紫微道,“可儿又是没来?你……”
“只是凑巧去了青丘。”安泽无奈道,“子桑君刚刚下界时候,我便助她封了灵目。之后数千年间,不会再生预言了。”
“也是这般道理。”紫微笑道,“可儿先前几番相助,已有奇效。再者,天道虽尚且迷失,踪迹也非外力可判、可寻,只得静待造化。”
“子桑下界了?”青华皱眉,“九楦上回来时可没说……”
“他伤重难愈,三年不见起色。又因故安帝姬受蓝秦偷袭,魂灵迷失于度朔崖之中,故此去寻。”安泽道。
却连紫微也越听越糊涂,“若忘之池封印未解便迷失,可毋论子桑,连我与青华都不准能有法子。他是去做什么?”
“子桑君一分元神附于帝姬身上,故能循此去找。”
这段事早晚要同紫微交代,因而安泽已预备了言辞,此时说出,语气亦平淡无波,却教两位尊神双双默然。
“传帖叫你来,说是论断蛊锁,其实也是论子桑。”紫微手中茶杯转了转,捕捉到安泽眼中一闪而过诧异神色,“罢了,一件件同你说吧。”
断蛊锁是十日前方炼成的——或说是只炼成一半。毕竟没有元极之力,再耗费千年万年,仍注定是徒劳。而他与青华是各耗费半身神力,寻求他法,意图能以业火神力或是水漩神力做代替。数百年间为此一事,尤在近年,总滞于关窍处,只差一步,不能成功。
就在十日以前,那日傍晚时候,他们正身处炼制法阵之中,集天地之灵、万界之精。不知什么时辰,忽有一息赤焰显于其间,迅而被紫微捕握在手。
“这缕赤焰,来自凡界。”紫微道,“最要紧的是……阿泽,我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数百年前,我同你说过,我已找到业火源踪迹了。”
“是……罗元力、是元极之力!”安泽一闻此言,再维持不住淡然神情,连呼吸都急促了些,“那时师尊虽知它存在,也难以追至它方位。这赤焰便是业火源?”
“确切说,是业火源生发出的一缕火焰。”青华道,“正是有了这缕赤焰,我与紫微才能成事。如今这断蛊锁,虽无元极之力,仍不能达到收存神蛊之源、分离蛊种与魂魄的全盛力量,但亦有别法可救。”
他将断蛊锁放至安泽面前,示意他看看,紫微则点点头。
“施业火与水漩神力,也能将蛊种封存其中;若有中蛊之人,则需以业火焚魂,同时借助断蛊锁,有七成把握将蛊种焚尽、魂魄无伤。”
安泽皱起眉头。
“焚魂?七成?”
玉蘅陨落时情状他犹记于心,虽面上八风不动,心底却到底有些印痕。一旦业火焚魂,便极易失控,且这七成把握……
紫微声色微沉。
“为师无能,力仅至此。”他叹一口气,“但业火源已现世,释放断蛊锁全部神力,也只在早晚。”
“可师尊说那赤焰来自凡世,能否溯源?”
“原本是不能的。”青华应道,“但你方才说,子桑下了界,由此,便多半同他有关了。”
“这赤焰既能被我察觉,九重天司命殿那处,也必定发现异象。此物不该在凡世之中。”紫微道,“十日间,我与青华一直设法稳固断蛊锁力量,对外仍与从前百年一样,称是闭关,是待今日你来才开了宫门。因此九重天消息,也未能知。现下看来,得再往天帝处去个帖子细问。”
“若真是子桑君那处凡世出了什么意外,司命殿必会报给天帝陛下。”安泽说着便起身,“不必师尊书帖了,我这就去藏睦星君处问。”
“不急,不急。”紫微伸手拽下他袖子,又叹道,“怎么这么多年过去,还是急性子。”
“你师尊意思是,紫微宫既开,天帝自会送信儿来。我们便先暂且按那猜想来推……”
猜想,真是子桑在凡间出了岔子,业火源也确是出自他手。
“可子桑君若身怀元极之力,怎会不现出半点端倪?他若知自己有这能耐,早将天魔殿业火与断蛊锁之事都出力解决,怎会成如今境况。”
“必有内情。”紫微道,“其一,他定不自知,这无需怀疑;其二,元极之力出自洪荒自然神,不是那样好掌控的,也不是轻易能掌控的。因此,他即便身怀这力量,从前多半是无知无觉、无途得用,今后……也不定是福是祸。”
安泽面色凝重。
“可天魔殿,已快要等不得了。”
子桑君数百年前融入的业火神力,近几十年来消耗愈快,早显出难以支撑之相,逸散魔气愈多,只能依靠归容领着三梵诸长老,交替不停,净化魔气,纯粹以神力加固封印。但这神力怎可比业火,大多时是事倍功半。
如今只是熬着,权等子桑君与故安帝姬回来再行商议。
“至少得了些希望。”紫微安抚道。
安泽仍沉默,却听青华开口,话中亦有沉肃,“过往诸事间,你应当也明白了。封印永不是破局之法,三梵这处,或也是一样。”
“可——”
安泽似是欲言又止。他定定望着自己的师尊,在心中压抑百年的疑问,到底慢慢从言语中溢出。
“我不会预言,不会推卦,亦不懂天道。可师尊,你与青华大帝,知晓神蛊之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