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含煜收到传讯之后, 便匆匆赶回东洛州。
“少主!”
“是少主回来了!”
“快去通传家主和夫人——!”
“我就说少主实力高强,吉人自有天相,绝对是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
叶含煜低头快步穿过回廊水榭, 对周遭奉承马屁充耳不闻,径直走到主屋“扑通”一声跪下。
“父亲母亲, 是我回来晚了。”
“我带走的二十五名随从皆……死于无相秘境之中。”
叶含煜闭上眼睛,“我不该自视甚高, 不该不听父亲的劝告执意要去,害得他们枉死。”
房中镶金戴玉,布景装点无一不流露着穷奢极侈的气息。
上首立着两道身影, 脸上还残存着愕然之色, 显然被叶含煜冷不丁出现,又猝不及防跪下认错的动作惊得懵了。
“……煜儿,你先起来。”
良久,那名面容清俊的中年男人率先反应过来,挥袖甩出一道灵风, 将叶含煜托起来。
“你能够平安无恙,为父便安心了。”
他话音落地, 叶含煜刚站直身,便听一道女声冷哼一声。
“小兔崽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五官秾艳、穿着华贵考究的女人气度雍容,开口时语气却染着几分刻薄。
她抬眸睨一眼叶含煜,“我都没指望你能活着回来。”
叶含煜一愣,讪讪一笑,有点无奈:“母亲,您……”还是老样子。
他还以为他死里逃生,母亲对他态度能稍微转变一点呢。
“我的确……险些死在无相秘境。”叶含煜回想起那些九死一生的经历, 仍是一阵说不出的后怕,但脸上无助慌乱的神色已经彻底褪去了。
叶承运看出他心性已有顿悟,当即抚掌大笑三声:“自古以来祸福相依,你倒是好运气,这一次能够逢凶化吉。好小子,可是有奇遇,亦或者是有奇人相助?”
说到“奇遇”“奇人”,叶含煜眼前瞬间一亮。
“的确有奇人相助。”
他回想起那个面冷心热的白衣女子,唇角不自觉微勾,“若不是她那时舍命救了我,我多半是回不来了。这一路,我向她学到了许多。”
叶承运瞥见他唇畔笑意,恍然大悟道:“是名女子?”
余冷安眼底浮现起揶揄神色,却是一挑眉:“否则呢?若是个男人,他能露出这种思春一般的恶心表情来?”
叶含煜猛然清醒过来。
他没否认,而是脸颊微红辩解道:“……我对前辈可不是那种心思。”
叶含煜轻咳一声,“您们还记得潇湘剑宗的温寒烟吗?”
“五百年前寂烬渊以身炼器的那位?”叶承运若有所思道,“是她救了你?”
“竟还是个红人,朱雀台那件事过后,与温寒烟相关的流言倒是不少。”余冷安拨弄了一下雕花精致的耳珰,环佩声声清脆悦耳。
叶含煜急忙道:“她不是传言中那样的人,母亲,您不会也相信……”
“我话说完了吗?谁允许你插嘴的,臭小子。”
余冷安一挥袖摆,合道境灵力汹涌而出,直接把叶含煜掀飞好几步远。
“自损修为镇压魔头的,怎么可能是恶人?我年纪是大了,但是眼睛可没瞎。”
“冷安,煜儿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来,你便对他稍微温和几天。”
叶承运劝道,“再说了,煜儿是我兆宜府少主,是东洛州未来之主,他若死了,你我可如何是好?东洛州又……”
“离了他这世道还能反了天不成?一个眼高于顶,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罢了。东洛州少了他一个人不少,多一个他不多。”
余冷安嗤笑道,“再说,没了他,不是还有凝阳在?”
听见“凝阳”二字,叶含煜倏地回想起传讯符上的字眼,着急道:“姐姐如今怎样了?”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厢房便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轰响声。
与此同时,一道悍然刀气四散辐射开来,房中三人腰间长剑皆是一动,自发于剑鞘中震颤起来。
余冷安倏地回过神来:“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臭小子,让你回来做什么的?还不快去劝劝你姐姐?!”
……
叶含煜还没靠近叶凝阳住所,便远远听见一道中气十足的火爆女声。
“走?凭什么走?我难道还怕了他吗?”
“来啊,我叶凝阳就在这里,他有本事就来抓我!”
几道声音焦虑劝她,听声音都快哭出来:“小姐,算我们求您了,这可是生死攸关的节骨眼,您别意气用事呀。”
“夫人和家主吩咐了,要您暂时离开东洛州避一避,他们一将事情解决,便立刻将您接回来……”
“我不走!”起先那道声音冷笑道,“被一个藏头露尾、自始至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只知道躲躲藏藏的小人,吓得离开祖祖辈辈世世代代居住之地,传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我若是被吓跑了,外人要如何看我们叶氏?日后我兆宜府叶氏又如何在这天地间立足?”
“小姐……可您的命格是纯阳啊!!”
“……”
叶含煜听不过去,一把推开门跨入房中。
房中装潢摆件碎了一地,像是狂风过境般凄惨到令人无处下脚,仅剩一张红木椅完好无损。
三名身穿朱红色长裙的侍女围在红木椅旁,你一言我一语,轮番上阵,说得唾沫都快干了,依旧无可奈何。
红木椅上一名红衣女子抱刀而坐,听见动静抬眸扫来一眼:“你回来了?”
三名背对着门口的侍女齐齐回头,见叶含煜高挑身影仗剑逆光而来,像是看见救星一般,眼睛晶亮:“少主!您还没死啊!”
“……”谁教你们这么说话的。
叶含煜按了下眉心,摆手朝三名侍女道:“你们先下去,我与姐姐单独有些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