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捱过撕心裂肺的痛楚,然后白天顶着熊猫眼默默地摸索识字,以免露出破绽。
但她原本成绩就差,上课读书都费劲,让她在这里自学更是难上加难。
半年之后,纪宛晴勉强连蒙带猜能看懂文字的意思,开口交流也毫无压力,但对于修仙口诀还是一窍不通。
这半年过去,刚穿越时的雄心壮志,早就被没日没夜的煎熬痛苦磨得不能更平。
纪宛晴不想死,她也很怕疼,但是她对自己的处境无能为力。
看小说的时候能看个乐子,骂一骂女主的清澈愚蠢,喷一喷男主的薄情寡性。
可真的沦落到这个境地,纪宛晴根本找不到别的活下去的办法。
没有云澜剑尊和季青林护着她,恐怕她活不了几秒钟就要死了。
就算他们是害她受这种折磨的元凶,那又怎么样呢。
她只是想活着。
纪宛晴忍不住看向温寒烟,那双眉眼她仿佛在镜中看见过无数次。
起初她忍不了痛,疼得受不了时,曾有一次挣扎着爬到铜镜前,颤抖着拿起一枚雕着梨花的白玉簪,顺着眉心刺向眼尾。
如果没有了这双像温寒烟的眉眼,她是不是就再也不用受这种罪。
视野被一片朦胧的红浸透时,季青林跌跌撞撞跑到她身侧。
她以为他是怜惜她,谁知他像是疯了一样一把将她推开,指尖颤抖着夺过那枚白玉簪捧在掌心,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在那时候,逐渐被疼痛麻木同化的心颤动了一下。
纪宛晴仿佛醒过来了。
在这个世界里,人命如草芥,她就连一枚发簪都比不上。
那也从来不是她的发簪。
她不喜欢梨花。
喜欢梨花的是温寒烟。
偌大的落云峰,看似处处属于她,实际哪里都不是她的家。
“温师姐,我真羡慕你。”纪宛晴轻声道,“有时候我真想成为你,若我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像温寒烟一样,却并非是夺走她的一切。
纪宛晴只是羡慕温寒烟,失去了修为也依旧有能力绝地重生,能肆意决定自己去还是留,人生笔画如何书写。
不像她。这些年来,她步履维艰如履薄冰,发了疯似的像原文剧情中那样讨好身边的人。
纪宛晴没自信像原文女主那样有魅力,便只能更用心更花时间,费尽了心思去讨旁人心底那一亩三分地。
渐渐地,她甚至都开始习惯这种生活,但朱雀台上雪亮的剑光,白衣女修淡漠沉静的眉眼,却撕裂了浑浑噩噩的混沌,将她扯了出来。
如果她能像温寒烟一样厉害,那该多好。
可纪宛晴很有自知之明,她没有这个本事,她就是个普通人。
她只有剧情,只有那些被作者一笔笔安排下的、偏向她、最终属于她的男人。
她只能争。
所以她决不能把季青林让给温寒烟,她一定要抓住他。
但如果能选择的话,纪宛晴也实在不想对着季青林作出什么娇羞乖顺的表情。
方才她心有试探,想看看温寒烟此刻究竟是什么状况。
在剧情里,这时候温寒烟应该还在落云峰要死要活,疯狂地黑化疯狂地陷害自己。
她身上一定有秘密。
纪宛晴沉吟片刻,笑容更明媚几分。
“温师姐,你理理我吧。”她放软了语气,像是撒娇一般,“你还未苏醒过来的时候,我这十年间都是听着你的故事长大的,我内心里可敬仰你了。”
她亦步亦趋跟在温寒烟身侧,像是崇拜极了她,怎么敢都赶不走。
温寒烟一脸莫名地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却也没有推开她。
纪宛晴心底一喜。
看上去,温寒烟对她没什么恶意。
反正只是为了断绝季青林和温寒烟重归旧好的机会,以免他对自己的关心程度减退,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
那讨好季青林和讨好温寒烟,不是一样么?
只要让他们说不上话,就够了。
*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软塌,两把太师椅。
温寒烟率先入内,直接坐了一把太师椅,纪宛晴跟屁虫一般寸步不离粘着她,眼也不眨地坐了另一把。
剩下两张能睡的床,三个男人分。
空青和季青林四目相对,不约而同放弃了。
空青毫不犹豫迈步走到温寒烟身后站定,季青林神情晦暗不明,站在房间正中的空地上,一时间没有动作。
裴烬径自转身往唯一的床榻上走过去。
他浑身没骨头一般往上毫不客气一躺,懒洋洋打了个呵欠:“你们两位着实客气,不过正巧,我身体不济,有些困了。”
他扯起唇角,“承让了。”
看着这人面不改色倒头就睡,季青林眼底泛起一抹淡淡的凉意。
断他本命剑的仇,他一定会报,只不过先暂且放这人一马罢了。
如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温寒烟端坐在太师椅上,眼睫轻阖,暖融烛光映在她侧脸,皮肤五官都像是蒙了一层玉一般的莹润光泽。
尽管是休整,她脊背依旧似利剑般挺拔。
季青林心底涌上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寒烟从前不是这样的。
她也会有情绪,会喊累,会对他抱怨,会依靠他依赖他。
记得那时她刚成年没多久,死活要缠着他,要他偷偷带她下山。
云澜剑尊特意嘱咐过,在温寒烟修成天灵境之前,决不可私自下山,甚至为此亲自出手在她身上落了禁制。
季青林不敢忤逆师尊的意思,又不忍心让温寒烟失望,便自作主张离开潇湘剑宗。
三个日夜,他一人一剑斩遍了南州魅妖,浑身浴血,凌云剑被鲜血浸透,滴滴答答向下淌。
千辛万苦,总算得来一枚豢影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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