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
“啪嗒”一声坠地的脆响,鬼面被灵风一分为二,坠落地面。
浓雾被浅蓝色的灵光纠缠着,一时间仿佛被生生撕裂下来,一道瘦长的身影被吐出来。
郁将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戾意丛生的脸。
似乎是常年不见天日,他的肤色透着一种诡异的惨白,瘦骨嶙峋,颧骨高耸,看上去格外阴邪刻薄。
“很好,你是第一个见到我真面目的人,竟然还是个修乐的女人。”
那双狭窄的眼睛里流露出刻骨的阴毒,郁将盯着余冷安露出一个微笑。
那笑意不仅看不出半分善意,反倒令人极其不适,仿佛被冰冷的毒蛇缠上心脏。
“你竟练出了笛灵?”
余冷安微微一笑:“如何,这便怕了?”
“怕?”郁将嗤笑一声,“不过是感慨,音修的确是我毒雾的天克。但若是能将克星反过来残杀,那岂不是格外快意?”
余冷安冷眼看着他,冰冷吐出四个字:“大言不惭。”
“崇川州卫氏不愧是千年前赫赫有名的仙门世家,音修奇人辈出,惊才绝艳。只可惜人丁凋敝,我还以为,千年前便已经绝了后。”
郁将睨一眼一言不发的叶承运,“我却听说你夫人姓余,是你早年间游历遇见的散修,惯常用剑?”
叶承运薄唇微动,没有说话。
“你的手未免也太长,管得可真宽。我母亲便姓余,我乐意从她的姓氏,怎么了?”
余冷安自芥子中抽出一把长剑,“至于用剑,你若想同我比剑又有何难?我就在这里,你尽管来。”
与此同时,温寒烟听见余冷安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
“寒烟仙子,如今情势紧迫,客套的话我便不多说。我的笛灵能够拖住他的毒雾片刻,鬼面罗刹不擅近战,没了那些缠人的东西,即便他修为高于你,也未必是你对手,你可以与他放手一搏。”
“但是动作务必要快,他所修功法太过阴邪,我无法确定笛灵能够支撑多久。”
温寒烟目不斜视,瞳仁微微转向叶承运:“那他呢?”
“……叶承运修为太高,已经接近炼虚境,你对上他恐怕要吃亏。”
安静片刻,余冷安轻声道,“正好,这也是我们兆宜府的家务事,他便交由我来对付。”
温寒烟沉吟片刻,她们如今占据劣势,这是最有胜算的安排。
她干脆道:“好。”
余冷安语气复杂:“不愧是传闻中的那个寒烟仙子,与许多道貌岸然之人不同,你……称得上不负盛名。”
“若今日你我有命带着凝阳活着离开,你此番不顾安危生死仗义相助,这份恩情,我此生必报。”
下一瞬,余冷安便径直迎上叶承运。
两人并不多话,在一片沉默之中转瞬间便过了数十招,悟道境的威压在虚空之中碰撞,整个房屋都隐隐震颤。
温寒烟不敢轻敌,精神紧绷成一条线。
鬼面罗刹的确似余冷安所说,不擅近战,而他也似乎深知这一点,并不全力与温寒烟针锋相对。
黑雾散去大半,可他身形却似鬼魅,悟道境修士的速度几乎令她无从辨认。
温寒烟攥紧了剑柄,心中微微焦躁。
鬼面罗刹与她若即若离地纠缠,想来也是在拖延时间,等待着笛灵被毒雾彻底腐蚀殆尽的那一瞬间,来收割她的性命。
可她分明知晓这一切,却有心无力,根本触碰不到他分毫。
余冷安说得轻巧,可毒雾难缠,笛灵与浓雾纠缠良久,耗费的绝对不止一点灵力。
她如何能辜负这样的机会。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落在她识海中。
“乾南,离东。”
裴烬声线天生带着几分华丽的意味,语调直到此刻依旧懒洋洋的,听不出多少多余的情绪。
电光火石间,温寒烟脑海里闪过许多碎片化的念头。
——“他那样心狠手辣之人,裴氏上上下下三百五十八条人命,他可是一个也没有放过。”
——“若我说,我这次当真无所图呢?”
——“你那位忠心耿耿的师弟的命格,你算过吗?”
——“害得我元气大伤的那个小子,根本就不是纯阳命格!”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裴烬的心思仿佛拢着一团迷雾,温寒烟无暇费心分辨。
但不过是两步方位而已,有龙傲天系统和流云剑在手,哪怕裴烬有心害她,她也绝非毫无还手之力。
温寒烟心一横,干脆按照裴烬给的方位,先后向东南闪身踏出一步。
雪色长裙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度,剑风裹挟着浩瀚灵力拦腰撕裂雾气,与郁将咽喉擦过。
温寒烟一愣。
对于裴烬的话她并未全信,出手时留有余地,只待变故突生时飞身撤离。
裴烬却竟然并未害她?
郁将也愕然抬眸,两双眼睛近在咫尺对上视线,一时间竟流露出类似的讶然。
他竟然险些被一个合道境的剑修伤了命门?
简直奇耻大辱!
他眸光流露出几分狠戾,身形一转不再避战,威压朝着温寒烟汹涌而来。
森冷死气与属于高阶修士的威压,毫无保留地兜头倾轧下来。
“坤北,巽西南,兑东南。”
裴烬的声音再次不紧不慢地响起,带着点笑意,“我早说过了,我这人平生最是怜香惜玉——保护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害你?”
温寒烟冷笑一声:“那便将昆吾刀留给我。”
裴烬也笑:“美人都喜欢这样强人所难么?”
温寒烟没理他,她不再留力,飞身一踩被轰塌了一般的红木桌,借力向北迎上一步,随即腰身一拧,朝着西南东南疾退两步。
郁将原本佯攻温寒烟身前,实则绕后直取她后心。
此刻却见她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般,恰到好处地侧身飞退,反手便斩来一道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