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阿兄不嫌弃, 可以到寿安观中先住一晚,明日一早再入长安城。”李长安看着寿王这幅慌乱的模样,扯扯了嘴角, 提议道。
寿王立刻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骤然轻松了下来。
“多谢安娘。”他道了一声谢, 而后就迅速爬到了李长安的马车上。
待到爬上马车,看到车厢中只有他和李长安二人后才将遮住半张脸的长袖放下。
李长安气定神闲的看着寿王这一通从慌张到镇定的表演, 待到寿王完全平静下来之后,她才缓缓开口:“阿兄是遇到何事了?怎么搞的如此慌张?”
李琩脸色变了变, 面上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来, 语焉不详:“只是些许私事罢了。”
“对了, 你是何日回到的长安?”
不得不说, 李琩转移话题的方式十分僵硬, 不过李长安还是顺着他往下说。
“三日前刚刚回来。”
“安娘随玉真公主修仙问道,倒也自在。”李琩扯扯嘴角。
两个人又客套了几句,都是些场面话。到了寿安观,这场客套才戛然而止。
李长安吩咐婢女给李琩收拾出一间客房, “我这观中久不住人,比不得玉真观舒适,今夜就要委屈阿兄先将就一夜了。”
“无碍。”寿王心不在焉回了句。
李长安没有错过在听到“玉真观”三个字时寿王那骤变了一瞬的表情。
看来今日寿王的目的地已经十分清楚了。
只是不知道, 李隆基知不知道这件事, 他迫切想要分开的儿子和美人又私下见了面。
想必应当是不知道的, 要不然寿王也不会孤身一人偷偷摸摸过来。
第二日一早, 李长安醒的很晚,她在被窝里面赖了会床才不情不愿从被窝里面钻出来。
一醒来,还没梳妆完,婢女就过来禀告说今日天色刚蒙蒙亮寿王就离开了寿安观。
李长安“嗯”了一声, 就让婢女下去了。
左右她就是因着武惠妃的情谊顺手帮寿王一把,他自己愿意做什么事,她不打算管。
这个人太笨,唯一的“优点”就是胆小如鼠,旁人懒得对付他。李长安已经看透了李琩的本性,对他十分嫌弃,她感觉李琩从小被养在没有勾心斗角的宁王府中,长大了又有武惠妃为他保驾护航,养的太过天真懦弱了些。
这样的人能安稳活过安史之乱和这些年的朝廷争斗已经算是他运气好了,文不成武不就,实在不值得她多费功夫。
李长安摇摇头,打算还是把时间花在培养自己未来的户部尚书李明锦身上合算。
日子一日日过去,很快,年关将至。
李长安今年倒是没在李隆基面前出什么风头,她如今表面上武惠妃党派之人,现在寿王和李隆基关系微妙,她不宜出风头。
所以到了宴会上,李长安就拉着李明锦埋头苦吃,吃完以后就带着李明锦钻到了花萼相辉楼正殿的角落中,力求缩小存在感。
可李隆基却主动将李长安招了过去,连带着李明锦一起,李隆基身侧随侍的宦官是高力士,还有另一个算是李长安熟人的人,李林甫。
李隆基指着李长安笑道:“尔等瞧瞧我家这小猴儿,不和她的姐妹玩耍,倒是领着侄女撒欢。”
李长安看着李隆基,微微一笑:“其他姐姐都和儿年龄相差甚大,聊不到一起去,唯有和政郡主和儿年纪相仿,彼此也好做个玩伴。”
“哈哈哈。”李隆基听了这话就更高兴了,他朗声笑道,“朕之女今年才九岁,的确是爱玩闹的年纪啊。”
李隆基看着宴席上他那一堆坐成排的儿子就觉得厌烦,每一个成年的儿子仿佛都在窥伺着他有没有老到老眼昏花一般。
还是年纪小爱闹腾的女儿让李隆基一看就觉得高兴。
尤其是他今年新得了一位美人,这位美人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想着美人,看着幼女,更让李隆基觉得他依然还是那个年富力强的圣明天子。
索性李隆基也就是一时兴起才把李长安唤过去逗趣了几句,在李长安脸上的笑容僵硬之前,李隆基终于抬手打发了她们。
李长安拉着李明锦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这回是老老实实了。
除了一双眼睛还在四处乱撇。
她注意到杨玉环根本没有出现在宴会上,而寿王则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中喝闷酒,大唐的文武百官和宗室皇亲都仿佛把他遗忘了一般,根本没人去给他敬酒。
去年寿王周围可是围满了敬酒的人。
毕竟就算是武惠妃不在了,可她的家世和势力在那,寿王继承了武惠妃的政治遗产,自己还有宁王一脉的支持,依然是未来继位的热门人选。
李屿虽说是太子,可是除了太子的名分之外一无所有,莫说是人精的文武百官了,就算是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未来能继位。
可如今……李长安瞥了一眼在人群簇拥中红光满面的太子李屿,他正举杯和一个儒雅中年男人敬酒,那个男人李长安有点印象,之前好像在长清殿见过,似乎是吏部的官员。
看来如今是看出了寿王成不了大事,转身就“弃暗投明”了。
现在太子李屿倒是成了朝廷中独一份的香饽饽。
可惜玄宗朝的太子无论是谁都不会是香饽饽,只会是一块臭膏药,谁黏谁死。
李长安端起一杯羊奶来,一饮而尽。
“姑母,你都喝了一壶羊奶了。”李明锦很贴心把自己桌子上的那一壶还没动过的羊奶递给了李长安,“你要是口渴就多喝,明锦这还有。”
李长安鼓鼓脸,不满嘟囔:“为何旁人桌上的都是酒壶,你我桌上的却是奶壶?”
这样也太影响她算无遗策世事洞明的智谋形象了!
宴席散后,圣人先行离开了,剩下人又过了半个时辰才敢离去,这离去的顺序也是有讲究的。
第一批离开的是和圣人血缘最近的诸王公主和一品大员,第二批离开的是寻常王公贵族和普通官员,至于层次更低的贵族和小官,他们都没有那个资格参加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