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也挺愿意和宁行交朋友,他毕竟能腾出来深入感受漳县的时间门不多,有宁行这么个朋友,他就可以从宁行口中得知李长安到底是如何治理漳县的了。
“我前年还不识字,多亏我堂兄跟着李娘子做事,宁村开了铺子,我一家子都在铺子里面干活,家里富裕了,就将我们兄妹都送到村里的公塾读书了。”宁行提起李长安时,眼中的崇拜都仿佛要溢出来。
“我阿兄说李娘子是天生的女神下凡,专门领着我们过好日子来了。”宁行说着忍不住手舞足蹈。
“公塾?”李泌自动忽略宁行那些对李长安无意义的赞词,抓住了其中的关键词。
“李娘子提出要让宁村年轻人都有一门能养活自己的手艺,于是村里有名望的大人就用卤味铺子的部分盈利办了一个公塾,头一年教识字,第二年就教各种谋生技能,我就学了一门木匠手艺。”
宁行面上浮现更加崇拜的表情:“不过我也没当成木匠。开年的时候李娘子说要成立工程部,招收漳县内识字读书的年轻人做官吏,我就来做小吏了。一开始,我只负责引导流民,就跟引导你的那位王三娘一样。”
“后来资历够了就到这边当了一个小组长,领着人烧砖,过了三个月又升为了队长。”宁行对着李泌眨眨眼,“还得多谢你,这个月咱们队烧出来的砖瓦比其他队多三分之一,我下月又要升迁了,到时候我就举荐你为队长。”
李泌若有所思。
他自己已经体会了引导员的作用,一个引导员可以迅速安定流民的心,让流民觉得有依靠,还能帮助流民迅速融入漳县。
他这份烧砖的活就是王三娘推荐他做的,到了这个工地上,工作又有张石头这样的老手带着,遇到组长解决不了的问题还可以直接找宁行。
宁行是漳县本地人,而且是李长安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对漳县各类章程熟悉,又只忠诚于李长安,从他手下走出的百姓,虽然没见过李长安,但是各个都对李长安忠心耿耿。
一个外来者,从踏上漳县土地开始,每一步都有人告知他需要做什么。从定居流民区熟悉环境,到分配工作,再到拿到酬劳,然后用劳动所得的酬劳换新房和土地,彻底搬出流民区融入漳县,这一套流程每一步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会有人欺负这个外来者,他也不用怕流离失所,也不用怕找不着活干。
一个外来者,只需要努力干活就能得到房屋和田地,其他什么都不用他思考。
只需要三个月,一个外来者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对李长安心怀感激的漳县人。
嘶。
李泌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忍不住吸了口气。
“李娘子……”
宁行看着李泌失神的模样,好奇问道:“李娘子如何?”
“我不如李娘子甚远。”李泌垂头丧气。
大唐的天才神童遭到了深深的打击。
宁行哈哈大笑:“你居然觉得你能跟李娘子比?李三水,你还没我识字多呢!”
饱读诗书,被张九龄评价为宰相之才的李泌睁着一双死鱼眼看着宁行,面上表情十分微妙。
“识字少不怨你,我给你说,你好好干活,咱们县里有政策,只要是定居漳县满一年的百姓都可以免费上识字课,到时候你多去几回,认个百八十个常见字不成问题,到时候你跟我差不了多少了。”宁行拍着李泌肩膀鼓励他上进。
李泌:“……”
我博涉经史,精研易象,善做文章是大唐文坛领袖张九龄亲自认证的,比不上李长安的只是治理地方一项本事罢了,倒也不必跟你差不了多少。
不过李泌也只是看到了“安定流民”这一项,他更想知道的“如何把其他地区百姓吸引过来”还没有学会,得先把人吸引过来才能再谈如何将他们留下来。
所以李泌依然兢兢业业干活。
时光一晃而过,李泌胳膊上戴着的青色组长袖标已经换成了深绿队长袖标。
这日,李泌依然辛辛苦苦搬·真砖。
一人打马停在李泌身侧,下马问他:“这位郎君,县衙怎么走?”
李泌看了眼这个男子腰间门悬挂的宝剑和他骑着的矫健黑马,微笑道:“一直往北走,到宣衣坊前向西转就是。”
男子看着李泌挑了挑眉,面露诧异,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上马离去。
目光炯炯,虎口带茧,见到他不看脸先看剑。这漳县搬砖的劳工竟也有一身好武艺。
到了县衙,男子将手中的令牌往守门的门仆手里一扔:“劳烦通报一下孟县令,就说李十二应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