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炅。
萧炅走在流放的路上,只觉得悲从心来,往日种种却如云烟一般。
他这段时间待在洛阳牢狱中,虽说没有被严刑拷打,可日子也不好过,往日的山珍海味成了又馊又硬的馒头,往日的妻妾美人成了牢狱墙角溜走的耗子……
他的千顷良田,十几座宅院,数百个仆妇,一夜之间就化为了乌有。
“见过李娘子。”
忽然,押送着他的那两个狱卒停了下来,萧炅抬头,面前却出现了一个女子。
萧炅认得她,寿安公主,整日与那个颜真卿混在一起。
李长安笑盈盈看着萧炅:“东都尹,许久不见啊。”
来者不善。
萧炅察觉出了李长安语气中的威胁,他下意识想往后退一步,却又被狱卒粗暴的拽着锁链扯了回来。
李长安笑眯眯道:“我特意在这等着见你一面呢,是为了让你死个明白。”
“来见一见吧,她叫樊宁,是薛家人,薛讷和樊梨花的孙女。”李长安往旁边走了一步,露出了她身后的樊宁。
“七月初六,正是她带着人将陨石埋入了你家园林中。”
李长安轻飘飘撂下了一句话,这一句话却让萧炅如遭雷击。
“是你害我?”萧炅目眦欲裂,身上的锁链叮当作响想要往前冲,却被狱卒拉着锁链按在了原地。
李长安痛快承认:“是我动的手。”
“我与公主无冤无仇……”萧炅声音颤抖。
李长安不解道:“怎么能说是无冤无仇呢?这天下是我李唐的天下,天下万民皆是我李唐的子民,你欺负百姓,就是欺负我啊。”
萧炅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看着李长安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这算是什么原因?
李长安却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来,打开,低头念着:“萧炅,生性奢靡,兼并土地,贪污赈灾粮。死在你手上的人有七人,被你逼迫至家破人亡之户有三十七户,被你用各种手段强买了田地而被迫成为流民的百姓有七十二人。开元二十九年洛阳水灾,朝廷拨粮三万石,你以次充好,贪污灾粮……”
李长安落下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抽在萧炅身上的鞭子。
就连他自己也不曾记得他原来害过这么多人。
“……当然这些只是我查出来的事情,你做官的年纪比我的年纪还大,有许多事情已经查不到了。”李长安看着萧炅,面无表情。
“难道你不该死吗?”李长安看着萧炅,反问他。
而后又自问自答:“我觉得你该死,杀一百遍也不为过。”
萧炅感受到了杀意。
李长安是想要他的命!
不行,他得活着,他的家财虽然被抄了大半,可他还有藏在别处的金子……他的妻儿会打点狱卒,到了崖州,他依然可以买一大块地过小富即安的日子……
他舍不得死啊!
“饶命……唔!”萧炅刚要开口求饶,却被身后伸出的手给捂住了嘴巴,他挣扎着往后看,却只看到了狱卒狰狞的脸。
李长安笑吟吟道:“我不杀你。只是这两个狱卒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不知道你还认不认得他们,毕竟是你逼得他们家破人亡嘛……萧东都尹,安心上路吧。”
说完,李长安又冷冷看了萧炅一眼,随后毫不留恋转身离开了此处。
一个死人,不值得她再多说什么了。
只留下萧炅和两个看着他露出狰狞笑容的狱卒。
“哦,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了。”李长安忽然停下脚步,回首嫣然一笑。
“如果不出意外,新东都尹会是严挺之,你的老熟人了,洛阳交给他,我很放心。”
萧炅面如死灰。
天理昭昭,善恶到头终有报,他倚仗权贵,多行不法,就该死。
萧炅被狱卒拖走了,李长安则登上了周山。
从周山山顶上可以将洛阳城尽收眼下。
李长安俯瞰着脚下的洛阳城笑了笑。
这是她的洛阳城。
李林甫估计这几年也不敢轻易往洛阳安插人手了,他避嫌还来不及。
洛阳,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建设……嗯,先建学校吧。
下山之前,李长安又往西北方向远远眺望了一眼。
那是长安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