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太顺了,父强子弱,他本身便没有李林甫那样聪明,人生又太过顺利,从未遇到过需要他隐藏情绪的困难。
李林甫叹了口气,心想好在他目前还算有精力,日后慢慢教导这个长子就是了。
最终,李林甫也只是冷笑道:“今日李亨嚣张,却不知盛极而衰的道理,老夫故意让他几招,他还真以为老夫是怕了他……你且看为父是怎么对付这竖子吧。”
一句话,却是带上了森冷杀意。
这个太子一定要换了。
李林甫靠在车厢上,心思浮动,他想换一个跟他“亲近”的太子,尽管很难。
他知道李隆基的意思,李隆基不愿意看到宰相跟太子亲近,而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遵照着李隆基的暗示跟李亨敌对。
可旁人会因为李隆基年老而选择提前讨好下一任储君,难道他就不知道要讨好下一任储君吗?
如今李亨已经仇视他到了如此地步,用脚趾头想李林甫也知道李亨一旦登基,李亨登基之日就是他李家抄家灭门之日……所以无论是换谁当太子,都比李亨当太子要强。
李林甫心里狠狠发誓,他一定要把李亨弄死!
回到右相府中,管家道有人送了一份大礼,李林甫一开始并不在意,想要讨好他的人太多了,给他送礼的人能从右相府门前排到长安城门外,他也懒得去在意到底是谁给他送礼。
李林甫也只是象征性打开信函,随意一瞥,眼神却凝固在了姓名落款上。
“哥舒翰?”李林甫喃喃道。
他对这个人名有些印象,李林甫招了招手,命令道:“将这两年边关的战报都搬到老夫书房。”
直到天色将黑,李林甫才翻看完边关近两年的战报。
他双手拢在身前,烛火在他眼中倒映,眼中精光闪烁。
李林甫其实对汉人将领没什么好感,皇甫惟明就不说了,与李亨勾结在一起觊觎他的相位。
恶心极了。
还有王忠嗣,也是跟李亨一同长大的义兄,虽说目前还没有倒向李亨的趋势,可难免日后被李亨说动。王忠嗣是养在宫中长大的圣人义子,圣人对他一向看重,倘若他与自己作对,必然会给他增添许多麻烦。
更何况……李林甫很忌惮“出将入相”,他已经当了八年的宰相了,先前圣人所任用的宰相在任时间多则三、四年,短则数月,目的就是防止宰相任期过长而擅权□□。
想要成为宰相,要么就是先入六部,担任六部尚书后升为右相,要么就出将入相,在边关立下战功后拜相,太宗皇帝时候李靖便是出将入相,出则为将领,入则为宰相。
朝廷中有本事担任的右相的臣子能被他时时监控着,一旦圣人有偏爱的迹象他立刻就能打压,可在边关的那些将领他管不着,说不准就会战功到顶,然后被圣人召入朝拜相。
毕竟武将的官位做到节度使已经封无可封了,再进一步也就只有入朝为相了。
李林甫尤其忌惮王忠嗣,只是碍于如今李隆基对王忠嗣还有些父子之情不好动手……
还有这个皇甫惟明。李林甫眼光流转,心道太子、韦坚、皇甫惟明,三人之中还真就只有皇甫惟明最难搞,圣人要开疆拓土,就要有名将,哪怕皇甫惟明犯了错,在将领人才凋零的情况下还真说不准会放他一马。
要像搞掉皇甫惟明,最要紧的是他得先替圣人找出能顶替皇甫惟明用处的人。
他得帮陛下解决后顾之忧。
李林甫看了看哥舒翰这两年的战绩,又回想了一下哥舒翰送来的那长长一串礼单,嘴角微微扬起。
胡人好啊,胡人不能拜相,还能打仗,圣人要文治武功,胡人能给陛下开疆拓土,可他们能治国吗?不能,百官也不会容忍一个胡人做百官之首。
若他真能打下石堡城,那自己扶他一扶又有何难呢?
第二日,李林甫便入宫为李隆基举荐了哥舒翰。
李隆基很顺利就同意了排哥舒翰领兵去攻打石堡城,他并不在意谁领兵,他只是想要石堡城,谁当将帅都一样。
长安城中,气氛一触即发。
韦坚越发频繁出入太子府,皇甫惟明与李亨明面上虽未见过面,可私下的信件却一封挨着一封。
朝堂上,李林甫对李亨一再退让,仿佛已经认输了一样,李亨则越加嚣张,颇有天下尽在掌中的嚣张……
春风轻轻吹,从长安城吹到了洛阳城。
李长安很惬意躺在田垄树荫下的摇椅上翘着二郎腿。
三月正是种春小麦的时候,种完了春小麦,四月又要接着开始种水稻,四月种完水稻后农活便能轻松一些,只要平日给庄稼浇水除草便可以了。
然后再等到八月九月,收割小麦和水稻,再将粮食晾晒好收入仓库,百姓便完成了一年的劳作。
洛阳是个好地方,洛阳辖域内有相当大的一片土地处于黄河滩区,土地肥沃,水源丰富,生态位置极佳,十分适合种植水稻,有“河洛江南、鱼米之乡”之称。
先前这一片土地因为不太适合小麦种植所以并没有得到充分开垦,玄宗时期水稻还只是在江淮地区种植比较广泛,洛阳这边几乎没有人种水稻。
裴芸到来也将最新版本的高产抗倒伏矮杆安素稻引进到了洛阳。
如今洛阳正在进行轰轰烈烈的大规模开垦水稻田行动。
严挺之年纪虽大可精力旺盛,组织人手开垦荒田他一手都包揽了,裴芸则带着她的学生们进行技术指导,李泌也被李长安扔过去管理人手去了。
李长安才终于偷得浮生半日闲,舒舒服服躺在躺椅上,一边翘二郎腿一边拆旅行青蛙·李白寄来的信。
[李二十九,我打算去洛阳拜访你……]
这倒没什么,一个月前李白就跟她写信说馋她的酒了。
历史上的李白天宝三载好像也来过洛阳……等等,她记得李白历史上被赐金放还途经洛阳时认识了谁来着?
李长安:“!”
李长安坐起来,把信仔细看了三遍。
然后脸上露出了如梦似幻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