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裙带关系往上爬,前半生过的卑微极了。
他有了儿女之后却不愿意让儿女走他的老路,李林甫的每一个孩子都是他看着长起来的,他的儿女比王孙公主过的都幸福,他扶持儿子和女婿仕途,专门在府中开“选婿窗”让女儿们挑选夫婿……李林甫一想到在他膝下长大的儿女们会死无葬身之地,李林甫就害怕极了。
哪怕口中说着“跟着我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富贵,日后跟着我死无葬身之地也应当”,可真的当死亡临近他的那一刻,李林甫才发现他根本没办法坦然面对他死后他全家极有可能被抄家灭族这个未来。
“派人去盯紧太子府和杨国忠的府邸。”李林甫坐着了身体,语气虚弱又坚定。
李岫哽咽劝道:“阿爷身子如此,何必再生事端呢?如今阿爷的身体平安才是第一等的大事啊,李亨和杨国忠暂且不管他们又有何大碍。”
李林甫目光柔和,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自己长子的颅顶。
他记得大郎年幼时候,每次大郎读书被先生夸奖了,自己便会抚摸大郎的头发称赞,大声夸赞他家会出一个麒麟儿。每每这时,那时候年纪还小的岫郎就会脸红害羞极了。
他是连字都能读错的奸臣,可他的儿子是名声清白的校书监。
他家终究还是没能出一个麒麟儿,李岫的资质平平,他其他儿女的资质也都平平无奇,没有继承他半分的手段。
那他这个当阿爷的就要为这些让人操心的儿女们多谋划一些。
“为父有为父的道理。”李林甫温和道,“为父自知寿数无多,倘若为父不在死前为我们家寻出一条生路来,为父一死,不说旁人,太子李亨就一定不会让你们活着。”
李岫这才明白李林甫到了如今,心中惦记的竟然还是他们这一群不肖子孙。
他忍不住痛哭:“是儿无用,支撑不起李家门楣,害得阿爷病重也要担心李家。”
往日他在李林甫的羽翼下过得太过顺遂,一件难事都没有遇到过,到了如今李林甫的羽翼苍老了,李岫才意识到自己的无能。
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自己连抵御一场风雨的能力都没有。
“去吧。”李林甫拍拍李岫的肩膀,叹了口气。
李岫前脚刚离开,后脚李家的其他儿女就从外房一股脑涌了进来,围着李林甫七嘴八舌关心,最后被管家以“郎君需要静养”的名义都赶了出去。
李林甫虽说也被烦得脑壳疼,可心里还是宽慰居多。
在子女上到底他比圣人要强多了,他的子女们都是真情实感担忧他的身体,起码比圣人那些希望他早死的儿女们强多了。
第二日,李林甫却在房中见到了一个他未曾想到今日就会见到的人。
“空娘?”李林甫靠在枕上,看着风尘仆仆赶回来见他的女子十分震惊。
李腾空见到李林甫苍白的面色眼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阿爷……”李腾空颤抖着扑在李林甫床边,哭的泣不成声。
“女儿来迟了。”
李林甫心倏然一软,抬手拍了拍李腾空,宽慰道:“为父这不是还没事嘛。”
打发走李腾空后,李林甫的眉毛却渐渐颦了起来。
他招过自己的亲信:“老夫发病是何日?”
“本月朔五日。”亲信回忆了一下道。
“今日是何日?”
“望一日。”每月初一到初十为朔日,十一日至二十日为望日,十一日就是望一日。
李林甫喃喃道:“才过了六日。”
长安到洛阳七百里路,六日李腾空就赶了回来。
虽然军中有八百里加急,可那是每过一个驿站就换一次马,不能那么算。寻常赶路,日行二百余里差不多已经是普通马匹的极限了。
算起来从他发病到李腾空回来,正好够从长安到洛阳一个来回。假若他一发病就有探子把情报往洛阳送,到今日正好能回来。
而且从空娘方才的哭声来看,她似乎知道自己病的多重。
李林甫表情凝重。
怎么可能呢,就算是李亨和杨国忠也只是他病了,而不知道他病得如此厉害,空娘是怎么知道的他病重呢?
“派人查一查寿安公主。”
过了许久,李林甫才缓缓开口。
李腾空跟着寿安公主离开,李林甫是知情的,却也没管,毕竟寿安公主修道,他这个女儿也修道,玩到一起很正常。
只是如今看,自己女儿修道是真,寿安公主的心思却不一定是在修道上。
不论如何,空娘能知道自己病重必定和那个寿安公主脱不了关系。
“悄悄查。”李林甫忽然又出声,“不要让旁人知道此事。”
亲信领命离开之后,李林甫靠在床头嘴角高高扬起。
他就说,这一代的大唐皇子公主怎么会都这么老实,一点都没有先祖之风呢。,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