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内,胤禵在炕上玩着一套十二生肖模型,只不过这模型有点儿奢侈,是用金子做的,栩栩如生,其上有各色玛瑙和宝石点缀,都不大,在十五厘米到二十厘米之间,胤禵摸摸金老虎又摸摸小金猪,眼睛牢牢地黏在这些金光灿灿的小玩意儿上。
德妃嗔怪地看向泰芬珠:“你这孩子,这么金贵的东西留着自己用呗,十四这么个小不点儿,哪有必要玩儿这么贵重的玩具啊!”
泰芬珠笑得娇憨:“本来就是给小孩子玩儿的,十四弟这么可爱,我觉得给他正好!”
德妃翘起嘴唇:“唉,我说不过你,但是只此一次啊,你刚嫁进宫里,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快留着给你和胤禛过日子吧。”
泰芬珠笑容干净:“额娘,我和爷过日子花不了多少钱,一切都是内务府供给的。”
德妃扫了一眼屋里的人,打算和儿媳说两句实在话:“你啊,是刚嫁进宫里不懂,内务府那帮子奴才捧高踩低,眼里只认银子,你要不用银子喂饱了他们,人家总是有法子让你不痛快,你还无处诉苦申冤,总归啊,咱们碰上他们,那就是玉片儿碰上了瓦片儿,得过且过就好,反正你们总有出宫建府的一日。”
泰芬珠听着德妃这难得的贴心话,嘴角耷拉了下来:“额娘,那您和爷岂不是太受委屈?”
德妃愣了愣,随即笑叹道:“泰芬珠,人在哪儿呆着就要守哪儿的规矩,享了宫里的富贵,又岂能处处尽如人意?”
泰芬珠受教地点了点头。
德妃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过几日,你得随我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对小辈儿从来仁慈,你恭敬就好,对了,你蒙语怎么样?”
泰芬珠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学过一段时间蒙古话,可是长久地不说,恐怕也就只能说几句简单的了。”
德妃笑道:“那就最好不过了,你也不必会很多,你不知道,大福晋一句都听不懂。”
泰芬珠惊讶:“大嫂出嫁前没有学过吗?”
德妃不以为意地笑了:“她与你不同,估计是原先觉着没必要吧。”
“行了,你快回阿哥所吧,我猜也能猜到你忙的事儿不少,三所才是你该操心的地方,这后宫不多说不多动就够了。”
泰芬珠笑着起身告别:“那儿媳就回三所了,等明儿我还来陪额娘。”
德妃笑意晏晏:“行,只要你不嫌走路累,你就来找我,咱娘俩儿做伴儿。”
泰芬珠行礼走了。
德妃拿起小金龙掂了掂分量,笑盈盈地对郑嬷嬷说:“我这儿媳比惠妃的强多了!”
郑嬷嬷也笑着赞叹,她也惊讶四福晋的出手大方,这套十二生肖可都是实心的。
泰芬珠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她前所未有地意识到家族和嫁妆对这个时代的女人的重要性。大福晋的性子很成问题不错,可是她家族的底蕴不够和嫁妆的华而不实才是她处境艰难的根本原因。
如果她运气好能一举生下嫡长子,那么也许她能逐渐坐稳大福晋的位子。可是她运气不好,心性也不适合皇宫,一味地迎合惠妃和大阿哥的要求,把自己生生折腾地去了半条命。
成亲那天伊尔根觉罗氏来婚房陪伴泰芬珠,那脸色是扑了再多粉都掩盖不住的苍白,她在今年三月份刚刚生下嫡三女。泰芬珠都不敢让她和自己长时间说话,借口自己羞涩让陈嬷嬷劝着她去软榻上半倚着了。
相比较而言德妃在生下一个又一个公主后,硬是保持住了自己的身体状态平安生下了十四阿哥。期间德妃所生的七格格还不满两月而夭折,就这德妃还能接着生下如今被养在太后膝下的九格格,有这种心里素质的人才能成为后宫的常青树。大福晋不适合皇家。
掩盖在阿哥与福晋的夫妻关系下的是政治利益的划分,既然是政治,靠着情谊就走不长远。一旦入了权力的争斗场,那么就是输赢各凭本事,生不下代表权力传承的嫡子,作为纽带的福晋日子能好过到哪里?
胤禛的政治生涯还没开始,可泰芬珠的已经是进行时了,只有坐稳四福晋的位置,将嫡长子培养成材,她才能分享到胤禛的政治果实里最甜美最丰硕的部分。
这就叫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封建社会的权力规则?泰芬珠笑了,她有机会碰触到至高无上的皇权。
宋氏跪着给泰芬珠敬茶,泰芬珠接过,很是干脆地喝了一口,就叫她起身。
宋格格站起身子,心里松了一口气,福晋没有难为她,太好了!
泰芬珠当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为难宋氏。她让宋氏坐下,又叫丹桂给她上茶。
宋氏的容貌清秀,体态丰腴,是时下认为好生养的体型,只是不是个聪明的。泰芬珠成亲那日,宋氏就敢派身边的丫鬟来正院探头探脑,前两天泰芬珠不理她,她自己又几次想要直接到正院来,只是被辛夷派人拦住了。
泰芬珠不喜欢这样不识趣的人,只是没办法,胤禛不可能没有格格,她今年十岁,胤禛也不可能不去找宋氏,那么吓住宋氏就是个唯一的选择了。
泰芬珠面带微笑,只是那笑有点儿冷,“宋格格,听说你觉着我今天见你有点儿迟。”
宋氏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回福晋的话,我”
呲的一声,泰芬珠把茶盏放到了桌子上,茶盖发出刺耳的声音。
宋氏吓得站了起来。
丹桂向前一步:“宋格格,您是侍妾,福晋是主母,您觉得刚刚您的自称对吗?”
宋氏直接跪到了地上:“福晋,奴婢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
泰芬珠都笑了,她是被宋氏逗笑了,这宋氏是真害怕还是假害怕?
“宋格格,我知道你,我嫁给爷,当然要打听打听这院里儿有什么人物,所以我也不打算假惺惺地问你什么话,你家里的情况,你的情况,没准儿我知道的比你都多。”
宋氏微微抬头,泰芬珠扯了下嘴唇,真是既清高又愚蠢,好几天了都看不清状况。
泰芬珠兀自说话:“我挺纳闷儿的,你六月中旬来的三所,这也没多久,你到底是怎么养出这副脾气的?”
宋氏露在外面的手渐渐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