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惩戒对象出生时就成功了。
出生时尚未经受苦难的祢辛虚弱至极,乖巧听话,越是长大便越是对他人无法共情,神情漠然。
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强大,就如同苦难在催促着他成长。
到后来,经历了死而复生后的惩戒对象变得更加冷漠,一身超强的恢复能力以及疑似可以收割人灵魂的力量,简直就像是被神灵附体了。
这一切都跟那些邪.教.徒们所描述的神很相似。
如果就这样不加限制下去,或许有一天,神真的会借由惩戒对象的身体行走于人世。
不过这终究只是个猜想。
因为在最后一部电影里,十长老俱乐部们打断了这一过程。
他们用惩戒对象的尸体举行了最后的祭祀。
或许是因为惩戒对象体内真的含有神的一部分,因此十长老俱乐部这场祭祀真的成功了,他们强行唤醒了神。
然而最后,唤醒了神的教徒们并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因为这个神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喜欢看人类饱受折磨,经受磨难,所以教义才充满了各种苦难。
而是祂本身就很痛苦,痛苦到一苏醒就哭得星球毁灭。
酒疏看着面前的电影画面,骨节分明的手指不自知地摩擦着唇瓣,眉头微微皱起。
如果这部电影就是这个世界的结局,那还真的有些难办。
从整部电影来看,卡斯莫斯这个神根本就是一个无法交流的灭世之神,丝毫没有理智可言,这个世界的科技也并没有达到能限制祂行动的水平。
这意味着一旦唤醒就没有挽回的余地。
之前经历过那么多次任务,酒疏其实并非没遇到过真的神,但那时候他灵魂尚且弱小,还达不到接触神的层次。
系统似乎对那些神也并不惧怕,毕竟它随时可以穿越世界离开。
而现在这个神,却令系统都有些恐惧。
酒疏将系统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急切细细品来,发现了其中隐含的惧意。
能让这个傲慢至极的家伙如此害怕,只怕并不好对付。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系统目前孤立无援,缺失了以前对抗神的底气。
总之,不管原因如何,对酒疏来说,这个局势并不算好。
原本还打算谋定而后动,先准备齐全再去对付十长老俱乐部,但现在看来,要立刻行动了。
毕竟距离世界毁灭只有短短十年时间了。
其实酒疏是可以在世界毁灭时离开的,他的灵魂强度目前已经能够支持他穿梭世界壁垒,但是这样一来,系统就完全不在掌控中了。
原本想要搞清楚系统弱点的目的也达不到了。
酒疏并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
“……要不还是囚禁起来?”酒疏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纠结着如何应对。
把惩戒对象藏起来是一个不错的方案,那样十长老俱乐部的祭祀无法成功,也就无法毁灭世界了。
不过那也太憋屈了。
想象着之前那个傻乎乎的大个子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的画面,酒疏竟有些略微的不适。
酒疏好不容易摆脱了系统的控制,可不是来这个世界受委屈的。
“还是解决了那群邪.教.徒吧。”
酒疏认真地说着,打开一旁的笔记本电脑,用仅有的左手打字,快得几乎要变成残影。
有时候,如果无法解决麻烦,那就解决制造麻烦的人。
滴滴——悦耳的提示音后,他进入了这个世界网络系统的控制中心。
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酒疏漂亮的瞳孔中映出了奔涌的数据流,对他来说,这个世界的网络脆弱的可怕。
与他原来的世界相比,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说是婴儿时期也不为过。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酒疏纤细白皙的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
良久之后,他似乎发出了一声嗤笑。
“……神?”
酒疏开始有些想念自己的家乡了。
虽然那里的人们有着可怕的求知欲,最终导致了那场由系统们带来的毁灭,但是那种只要是有用处的,便连神都可以研究的勇气,确实更值得赞颂。
*
祢辛知道自己在做梦。
自从出院之后,他已经很少做梦了。
但或许是因为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也或者没有吃药的原因,他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的他以第三人的视角看着自己。
穿着病号服的男孩躺在那张熟悉的电椅上,电流激活的一刹那,发出了痛苦的嘶鸣。
祢辛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像是才发现原来自己曾经居然会露出如此弱小的神情。
下一幕是在病房里,几个穿着病号服的大人正在对着墙角拳打脚踢。
祢辛走到附近,看到墙角处是一个瘦弱的男孩努力护着头,被打的头破血流。
苍白的脸上是满是麻木的眼睛,他嘴唇蠕动着,似乎在跟谁说话,想要借此获得安慰。
但祢辛知道,他得来的只是妹妹的讽刺和幸灾乐祸。
最后是已经长大的他。
祢辛看到自己走进了剧院,表情木然地跟随大腹便便的老板熟悉这座剧院。
这座母亲生前带他来过很多次的剧院。
“你以后就在这里工作,小心点!别打扰了演员们!”
老板离开了,祢辛却依然站在原地。
因为舞台上正在进行一场排练。
就在母亲上吊死去的位置,一个戴着长长的海藻般浓密假发的女人正在唱歌。
她伸出手,做出拥抱着什么的姿势,夸张的面部表情和柔和的歌声。
与母亲的样子逐渐重合。
为什么会梦到这些?
祢辛不太理解。
他站在自己身旁,两张一样面无表情的脸都看着舞台上的女人,似乎连心情一样。